轻微的叩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萧芜华。
她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眉目的人,看着还微微有些红肿的菱唇,不禁又回想起昨晚的一夜荒唐。
指尖轻点唇瓣,将人戳醒。
阎无忧皱眉,睁开朦胧睡眼,不满地轻轻撞向眼前白皙如玉的额头。
“嘶。”萧芜华捂着额头,躺平了身子。
阎无忧偷笑出声,“怎么,夫人这么着急想去给公婆敬茶?”
萧芜华陡然羞红了脸,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腰间传来束缚感,细腻肌肤从背后贴住,她不自觉勾起红唇,“别碰我。”
阎无忧轻吻光洁香肩,“夫人,起身吧。”
世间便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阎府欢声笑语相反的是暮气沉沉的伏府。
其实在陛下赐婚阎无忧和萧芜华的那刻起,伏府上下便开始看伏照林的脸色度日了。
她的情绪犹如跌宕起伏的山峰一般,得知赐婚圣旨后是伤心欲绝,可阎无忧在豫州遇难的消息却让她对赐婚一事没那么抵触,只希望人能安然无恙。
但当人安然无恙归来时……
东方叶唤她一同去观礼,参加婚宴,不过在那之前伏照林便以染了风寒为由婉拒了阎府宴请。
她并不想在众人欢喜的时候独自强颜欢笑,与其这样,不如不见。
青颜面带愁容的看着小姐落寞的背影,无声叹息。阎将军和小姐之间绝不是爱与不爱那么简单,而是她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阎家是武之巅峰,伏家是文之首脑。陛下怎么可能会让她们二人成为一体呢。
“小姐,快些用膳吧。”
伏照林从书案前起身,神情平淡,“去太学府。”
“啊?可是陛下说了休沐三日……”青颜欲言又止。
“我忽然想起来百越进贡而来的乐谱还未整理,如果你不想去,我便自己去。”说罢便独自离去。
看着桌上一动没动的膳食,青颜气恼地跺了一下脚,只得跟了上去。
太学府比起前段时候清静许多,除了打扫的仆从,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许是临近年关,不少学生和博士已经启程回了老家。
到了太学府,伏照林的心情平静了些。
她不知不觉走到假山流水旁,垂首看着池中的锦鲤。
当年便是在这儿误了终身。
池水对面是一棵柳树,冬日下它以往的翠绿枝条变得犹如枯藤。
似乎又想起当时被束缚的恐惧感,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却撞上坚硬胸膛。
粗重且陌生的呼吸声让伏照林警钟大作,她连忙闪开身子,离身后之人两丈远。
男子生的浓眉大眼,眼窝深邃,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原来是伏小姐。”
伏照林皱眉,“你是何人。”她从未见过这张脸。
“在下姓宗,名山录。”
那直直的目光让伏照林十分不适,她不欲在此处待下去,微微颔首后便要离开。
好在青颜就在不远处。
“伏小姐留步!”宗山录追上她,“在下有要事相求。”
听闻陌生男子声音,青颜赶到伏照林身边,“你是何人!胆敢拦我们家小姐!”
一丝礼数都不懂。
“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清楚当年树妖一案的经过。”
伏照林猛然看向他,眼中闪过震惊,“你说什么?”
那件事情不仅是她,包括整个太学府都已经尽量去忘却了,可眼前这人却毫不避讳的提及起来。
宗山录脸色变得凝重,语气略带悲伤,“小姐有所不知,三年前,在树妖一案中葬命的人,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弟弟,宗志。”
伏照林上下打量他一番,神色自若,“那件案子阎大人已经破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若对案件存疑,可以去延尉署找容大人。”
她记得那个叫宗志的人,当时他们同为蒲博士的学生,而他是一个很瘦弱,很沉默寡言的少年。
和这个自称兄长的人长得并不像。
他挠挠头,“可在下初来汴京,并不认识容大人……”
她紧蹙双眉,“那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他们又何时见过。
忽而一阵寒风吹过,青颜为她裹紧了月白色披风,“小姐,我们还是回府吧。”
风停下,伏照林却僵住了身子,因为在余光中,她看见水池对面的柳树枝条,正胡乱舞动着。
一如三年前的恐怖情景,干枯的柳枝张牙舞爪地朝她袭来……
“小姐!”
伏照林猝然回神,再定睛看,那棵柳树一动未动。
宗山录歪着头,疑惑她的异常反应,“伏小姐,你没事吧。”
她拢着披风,面色恢复正常,“回府。”
见主仆二人离去,宗山录怔愣地看着那道纤细背影……
直到坐在马车里,伏照林才松了口气,摊开手心,竟满是汗水。
见她唇色发紫,青颜担忧道:“小姐是不是想起那件事了?”
伏照林不想她担心,便缓缓摇头,扯出笑来,“只是有些冷,恐是没有用早膳的缘故。”
她从未看见过幻象,也确保自己没有眼花看错,所以刚才,那棵柳树是真的在无风舞动。
像是当年太学府流传的,柳树被枉死在池水中的阴魂附体……
虽然阎无极揪出了背后装神弄鬼之人,但那个谣言依旧没有消散。
她缓缓闭上眼睛,胸口一阵闷痛。其实令她不明白的地方是,究竟凶手为何要冒充阴魂杀人,但延尉署用尽了酷刑,那人也没有吐露出关于杀人动机的半个字。
只是如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最终咬断舌头堵住咽喉硬生生窒息而死。
凶手就是蒲微生,太学府的五经博士之一。
伏照林握着披风一角,手腕微微颤抖,她总觉得宗山录的出现太诡异,也许……该去阎府走一遭。
她睁开双眸,纠结过后是坚定,“去阎府。”一切都是为了太学府的安危……
青颜抿唇,没有说话。
朱红色府门前好像还残留着爆竹的味道,伏照林下了马车,呆呆地仰望着阎府门前的一对红灯笼。
爆竹的红纸屑还散落在门前的青石砖上,她踩着它们,恍惚间看到了阎无极向自己伸出手的模样。
“伏小姐?”赵伯正要出门,却见伏府的马车和伏照林。
她回过神,僵硬地扯出浅笑,“我有要事找,找殿下…不,找萧夫人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