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龚府众人用过早饭后,果然有门房进来通报,说耿府来人了。坐在龚大太太屋里叙话的梓婋和龚承望对视一眼,双方都互相洞悉对方的心思。
“请进来!”一早就被儿子告知一切的龚大太太十分配合梓婋和笑尘的行动,只要帮到外甥,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进来通禀的家仆磕头道:“太太,恐怕还得你亲自去迎一迎,来的是耿家的太夫人,康成县主。还有耿家大房的夫人吴氏。”
龚大太太闻言立马站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梓婋,心道:竟被这丫头说中了。
梓婋对龚大太太道:“太太,看来不仅是康成县主来了,连息烽男爵夫人也来了。太太且先去吧!一会儿我们按计划行事。”
龚大太太点了个头,便整理着装出去迎接耿府的人了。
龚承望先前就知道梓婋是梓嫱的堂姐,对于这个未来的妻姐或者说可能是未来的表嫂,他如今的敬重是多于敬佩的:“确定不在龚府动手吗?”
梓婋语气不容置喙:“我考虑清楚了,在龚府内动手最便宜,但如何运出龚府就是个难题。昨夜是时间太过仓促,计划考虑的并不周全。还是在耿家归途上动手最好。”
“好!”龚承望点头道,“等耿府的人离开,我就以顺路去言府的为借口跟在后面,到时候你们动手时,我也要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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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家的老太太这次来十分低调,平日出行,她喜欢将皇帝赐给她的县主仪仗摆出来。这次却以一辆普通马车上了龚府的门。
龚大太太带着龚府的女眷在大门口迎接。龚大太太的大儿媳郑氏乃上元县县令之女,才情上佳,却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颇得龚大太太的喜欢。
郑氏看到耿家的车马如此简陋,不由地直接问出了声:“不是说康成县主来吗?怎么这排场这般寒酸?”
龚大太太低声道:“耿家这几日要各家拜会赔礼,自然不会摆出往日高高在上的架子。”说话间,耿家的仆人就从马车中扶出一个老太太。
“县主亲临,寒舍蓬荜生辉!”龚大太太身无诰命,仅凭楚王舅母的身份,在县主面前,着实不够看的,故而龚大太太对耿老太太是恭敬有加。
“龚夫人客气,贸然上门叨扰,还望见谅!”耿老太太也客气地回礼。
龚大太太上前亲自挽住耿老太太的手臂:“县主,我们进去说吧,外面风大,仔细着凉。里面备好了茶水,还等着县主好好品鉴品鉴呢!”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等到拜会结束,龚府众人又拥簇着将耿老太太和吴氏送上了离开的马车,笑尘则带着几个身着便装的锦衣卫偷偷地缀在了耿家马车的后面。
“龚少爷这是要去哪儿?”车行至半途,吴氏发现了龚承望跟在她们的后面。
龚承望见对方询问,连忙打马上前:“回伯母,我是要去言府接梓嫱小姐,一同去半日山筑看望顾大师。”
吴氏知道龚府和言府的三房定了亲,于是就笑着道:“龚少爷好福气。梓嫱小姐端庄贤淑,温柔可人。可惜啊,我们家天伟就没有你这么有福气了。”
龚承望听了这话,怎么都不是滋味,他知道当初耿天伟要娶的是梓嫱,只不过在梓婋的运作下,换成了梓娀。龚承望平日里醉心读书,对于这后宅妇人之间的阴阳怪气,勾心斗角是完全应付不来,他勉强笑笑:“梓嫱很好。”说完就不再多话,驾着马稍稍远离了耿家马车一些。
吴氏见龚承望不愿多说,神色隐晦带着些许的轻蔑放下了车帘子。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得让人家觉得我们耿家没家教!”耿老太太全程都听在耳朵里,对于儿媳妇的犯蠢,她都没眼看。
吴氏的娘家并不突出,她的父亲只是个老秀才,在老家一直做私塾先生。耿老太太的大儿子耿盛,如今的息烽男爵,小的时候多灾多难,时常生病,吃药针灸,均不见效。后来没法子,就请了个江湖术士前来行祝由术。术士说耿盛八字轻,而耿家是制刀的,杀气重,对耿盛的成长肯定有不好的影响。为了保证耿盛平安长大,必须将他送出耿府去养。耿老太太和丈夫起初也不相信,但是耿盛后来还是时不时生病体弱,没了好的办法下,就试着将耿盛送到了耿老太爷的表兄家寄养,因此耿盛在十六岁之前是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
耿老太爷的表兄家有个家塾,老师就是吴氏的父亲,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耿盛和吴氏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在表伯父家养到十六岁,耿老太太将耿盛接了回来。等到了说媒娶妻的时候,因着对儿子从小不在身边的愧疚,耿老太太就依着耿盛的心思,让他娶了他的小青梅,就是吴氏。
儿子满意了,做娘的却不满意。耿老太太一直看不上吴氏的娘家,也看不上她的小家子做派。奈何耿盛因着嫡长子的身份,注定是要继承爵位的,这吴氏跟着也就成了男爵夫人。这十几年里,吴氏知道自己得不到老太太青睐,自己这个男爵夫人的身份,也是因为自小和丈夫的情谊才保住的,因此平日里特别注意讨好婆母,管住自己的言行。
没成想今日和龚府少爷的一句随口之言就又惹了婆母的不高兴,她敛着面容,恭敬地认罪:“娘,儿媳错了。你不要生气。是儿媳说话没过脑子,下次不会了。”
耿老太太被这个儿媳妇弄得没脾气,每次训话,吴氏都知趣地低头认错,干脆爽快。耿老太太看了一眼吴氏,叹口气正要说什么时,突然被车马的惊呼和龚承望的叱问给打断了。
“来者何人?何故拦路?”龚承望的声音带着怒气。
耿老太太一把掀开车帘,发现马车行至一片树林中,马车前后有几个蒙面人持刀围堵着,而马夫则站在马车对面,僵直着身体,面带惊恐。
耿老太太口呼马夫:“为何将马车赶到这里来?这不是我们返程的路!”
马夫没有应声。
“你怎么......”耿老太太还未说完,只见从马夫身后转出一个蒙面人,个子和马夫差不多,手持利剑,架在马夫的脖子上。
龚承望立马下马,护在两个女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想打劫吗?”
为首的人声音清朗,中气十足:“我们主人想请老夫人喝杯茶,还请老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龚承望斥道:“无礼至极。哪有这样请人的,你们分明是绑架!”
不待龚承望继续叫骂,为首的蒙面人飞身上前,一招就将龚承望击晕。耿老太太还算镇静,但是吴氏已经吓得惊声尖叫,面容失色。
为首的吩咐手下将龚承望大头朝下地挂在马背上,自己甩手就是一枚飞镖,操着吴氏的侧脸钉在了马车的内壁上,吴氏惊吓过度,一度以为自己要被飞镖杀死,惊恐之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耿老太太见身边的人都被制服,强装的镇静烟消云散,在被长剑抵住脖子请下马车后,抬着下巴避让着剑尖:“你们到底是谁,我耿府平素不与人交恶,未曾得罪过什么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为首的蒙面人冷笑一声:“老夫人这话就显得自夸了。是否得罪人,是否与人交恶,并不是你说了算的。请吧!我们后面还有要事要做呢!”说着不给耿老太太继续说话的机会,抬手也将她给劈晕了。
“都搬上马车,我们走!”为首的吩咐手下道。
“笑尘,现在去哪儿?”龚承望从马背上轻松跃下。
笑尘将面巾摘下揣在怀里:“去半日山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