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丽丝没有说话，她轻轻从床的侧面坐起，光洁的脚点在被烘得温热的木地板上。
眼神从窗棂的顶端，描绘至另一个顶端：“反正它活过来了，又觉得被挑衅了，是不是？”
恶俗但卑劣的套路。
“它只觉得无论和谁做交易，故事仍会走向它预想的结局。”
“无所不能的规则，当然也觉得只要在最后关头，让伏地魔乖顺地死去便可——中间无论和他合作发生了什么，都无所谓，是不是？”
莉丽丝缓缓踩上了鞋子，又套上了外套。
脚踝没有袜子的保护，光裸地露在空气里。
她伸手去摸无形的月色。
系统像是忍不住啜泣了一声，又不舍惊扰她，快速地憋了回去。
莉丽丝没有隐形衣，她甚至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
就这样一步一步踏出了宿舍。
系统一声不吭——但它可还没和宿主介绍六级系统的能力呀！
确实就是隐匿气息和行踪。
宿主是怎么知道的？
莉丽丝哪里知道这些。
她只是不管不顾罢了。
好似在用最幼稚的离家出走，挑衅那个无处不在的“规则”。
整个城堡披上了一层曼妙夜空，星光忽闪地更明显了些。
可是一个夜晚的古堡怎么能不诡异呢？
她一路走着，只有画框里熟睡的画像们的微弱鼾声，室外凛冽的风声与薄霜草叶摩挲的细响相伴。
莉丽丝慢慢踱步到黑湖边，月光洒在黑沉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星光，仿佛另一个世界在静静沉睡。
那艘气派的幽灵船，和那辆华丽的粉蓝色马车同样无声无息。
莉丽丝踩着月明星光，丝毫没有发觉这样的异常。
她身上只穿着睡衣和一件斗篷，只是近乎自虐地享受着入冬的凉意剐蹭她的锁骨和脚踝。
直到莉丽丝忽然停下脚步。
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少年的背影在月光下竟然看出了几分瘦削的味道来。
少年却忽然回了头。
清隽的眉眼被笼上一层光雾，一双星眸被浓厚的茫然浸湿了一片。
莉丽丝丝毫没有意识到，哈利能听见她。
“哈利？”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湖面上的涟漪。
那个身影微微一僵，微微侧过了脸。
这下连茫然都被夜色掩盖了一半。
莉丽丝走上前，在他身旁抱膝坐下：“睡不着吗？”
“嗯。”
哈利低低应了一声，低头捡起一块小石头，轻轻抛进湖里，石头在水面上激起小小的涟漪，像是无声的叹息。
“好巧，我也是。”莉丽丝侧过头看着他，笑容还是一贯的温软，“这样算下来，我可就已经熬了两个大夜了——连期末周都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哈利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却没接话，视线只是缓缓移到了女孩身上突兀泛着银光的肌肤处。
微微皱了皱眉。
又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应该指责她不顾身体的好时机。
只是解下了自己斗篷，将莉丽丝从脑脖子到脚脖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莉丽丝笑了，又没说话。
斗篷上还遗留着一些少年残存的体温和味道，将莉丽丝身上的凉意驱赶一空。
二人肩并肩地，静静地盯着湖面，像是在看湖水深处的某个虚无的点。
沉默良久，哈利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真的没有报名。”
莉丽丝点点头，语气平静而坚定：“我说过的，我们一直坐在一起，怎么能不知道呢。”
——何况，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是规则只把你看作一个角色，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但罗恩不信我。”
哈利不是会为了别人的异样眼光，而半夜跑到湖边吹风的性格。
只是罗恩......
“你是罗恩最好的朋友，哈利。”莉丽丝注视着他，目光如同湖水般温柔而清澈，“我知道你要说，我们也是——但不一样的。”
“他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报了名，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想追名逐利——他只是在乎你是不是瞒着他，报了名。”
“他只是在乎，他最好的朋友会不会因为盲目追求名气，而将他抛之脑后。”
哈利低头抿着唇，哑声狠狠道：“我和他说过无数次了，我没有瞒着他。”
“给他一点时间好了，”莉丽丝意识到哈利有些发抖，将斗篷又披在了两个人身上，“——这样会暖和些吗？”
转而又噗嗤一笑——觉得自己分明满腹心事，此时却来替好友当树洞。
“这次稍微纵容他吧，你可是他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朋友，哈利。”
哈利的喉结动了动，觉得斗篷的味道变成了一种混合的香气。
他感觉心情好了些。
“我......我保证不会主动找他吵架。”他本来也不会这样做，“但我才不会主动追着哄他！”
“罗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听上去确实好多了——都开始吐槽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今天站在那里，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罗恩可不知道这些——他不愿意听。”
哈利忽然又哑声开口，声音里透着微不可察的无力。
“好像不管做什么，我总是被卷进一些我不想参与的事情里——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的伤疤总是在疼。
他总是要出一些他避之不及的洋相。
他的梦里总是反复展露出一些令人恐慌的信息。
“我和罗恩说过，我甚至连比赛规则都不知道——”
莉丽丝忽地抬头，定定看着他那双翡翠色的眸子。
她听见自己开口了：“你可以赢的。”
哈利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刚才，莉丽丝忽然意识到，如果剧情一定不可避免——
哈利不会输的。
什么剧情？
什么注定？
如果故事的轨迹不可避免地往某个方向前进，那么哈利的胜利从未只是因着什么命运安排。
而是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眼前是一片深渊，他也会咬紧牙关，迈出那一步的人。
他，和伙伴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都能杀出那样的一个胜利来。
她有什么好动摇的？
莉丽丝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
她要赢，她会站在哈利身侧，和他一起大获全胜。
去他妈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