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芝好多天都没有回娘家。树国和先芝回家的时,先芝被刘母抢白了一顿,两口子再没有回来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树根和雅琴,还有刘母精心的照顾着刘父。今天中午给他打了两注射器营养米粉,她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这让树根雅琴舒了一口气。
树根给刘父洗了澡,晚上还打了两注射器鸡蛋羹。刘父现在没有呻吟,树根就在他脚头睡着了。
这几天,树根雅琴眼眶都熬青了,刘母在宋母的帮助下,做好了明天的年夜饭和正月初几的食物。
刘母进屋喊:“老头子,你现在舒服了吗?没听你哼哼呀。”
树根睡得很沉没醒。 刘父说:“树根这孩子,我们愧对他呀,小时候他是老大,家里的活,你逼着他去干,骂他懒,总打他,使他在生活中没有判断能力,从小喜欢的东西就往家里拿,人们都不待见他。我寻思不是孩子不对,是我们大人的不对。什么样的事能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你告诉过他吗?”刘母听的直点头。树根这时醒了,没吱声。
刘父接着说:“树根的心眼最好,你感觉到了吗?雅琴善良懂事,外面两个靠不住的。我去了以后,你善待树根和雅琴,他俩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对小岑,你的脾气一定要放好些,这孩子聪明,好好培养,将来会有出息的。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别看小岑是女孩,我预料她将来比人家的男孩子都要强。”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能找个好儿媳才是咱的幸运。你看现在树根跟着志刚几兄弟干得多好呀,不是我拖累,家里的日子会很好过的。”
“他爸你别这么说,谁还不生个病啊? ‘
“我走后,树根和雅琴再努力几年,咱家也会盖楼房的,可惜我看不到了。到了那边我会保佑我儿子儿媳孙女,还有你老婆子,让你们都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唉! 我这是在做梦,人死如灯灭呀。”
树根早就泪流满面,刘父刘母借着窗户射进的亮光也看见了。小岑的学习成绩很好,这是令树根和雅琴最感欣慰的地方。
树根曾和雅琴商量,要努力挣钱,两个目标,一个盖楼房,一个就是将小岑培养成才。
大雾弥漫了整个京源,京源山看不见了,雅琴步行去上班,今天大年三十,上到十点回家。雾大,树根也不能骑摩托车去送。
人人都说有钱不买腊月货,雅琴占在超市工作的便利,买了很多剩货,非常便宜,她拎的很吃力。要赶紧回去帮婆婆做午饭,还要准备年夜饭,拎几步歇几步,等东西拎到家头发都汗湿了。
刘母心痛的给雅琴揩着汗说:“大冷天还流着汗,是身体虚,以后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雅琴说:“什么虚呀,我身体棒着呢,您看我拎了多少东西、是累的。”
刘父在房里喊:“雅琴,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雅琴快速跑进房里,“啥事啊?爸,您说我听着呢。”
刘父似乎比昨天好多了,还笑了笑说:“树根扶我坐起来,躺久了很不舒服,今天换个姿势吧!”
树根抱起刘父,闻到刘父口中的腐臭味,知道他内脏都出了问题。刘父说:“雅琴树跟听好了,我走后你妈就跟着你们过,她改变了很多,这些年来,我感觉到她比年轻时好相处多了。”
雅琴说:“妈对我们都很好,您放心。”
刘父接着说:“雅琴啊,你妈她从心里喜欢你,不怎么喜欢先芝,不是你妈偏心,的确你比先芝善良懂事。我把你妈托付给你,你能接受吗? ”。
雅琴说:“爸您说哪里话呢?本来赡养父母就是儿女应该尽到的义务,您就放心吧。”
刘母上厨房做饭去了。 树根说:“爸,您刚好点就少说点话,喝点水,休息休息好吗?”
刘父又对树根说:“雅琴是个好孩子,你一辈子都要善待她,娶个好妻子,不是人人都能享到的福气。一个好儿媳,可以旺三代,一个坏儿媳可以毁三代。树根,你有福气啊!”
说着自己拔了胃管又说:“现在不怎么痛了,这个用不着了,插着反而难受。”
雅琴端来蜂蜜水给树根,对刘父说:“爸,您喝了水就休息会儿,我去帮忙妈做饭。”
刘父喊树根拿水杯走,不想喝了,要穿上衣服,坐轮椅出去转转,树根摇摇头说:“不行不行,天太冷,感冒就坏事了。”
“你多给我穿点,我只在自己屋里转转就行,”
树根给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和军大衣,把他抱上了轮椅,推到了堂屋。
刘母从厨房出来吃惊的说:“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啊,”
刘父说:“有棉袄和树根的军大衣,不冷,还是外面舒服些。”
大家开始吃午饭,雅琴给刘父盛了饭让树根喂。满屋弥漫着饭菜香味。 刘父好像有了胃口,他说:
“这饭菜真香啊,我很想吃呢。”
树根、刘母、雅琴、似乎明白了,这应该叫回光返照吧。树根按刘父的意愿给他夹菜,他想:今天是年三十,如果他去了,该咋办?
刘母心里难受,再美的饭菜,她没胃口,胡烂扒拉几口,放下碗筷去找宋母,宋母安慰她,告诉她刘父刚才的表现就是回光返照。
宋母和刘母到外面说话,新房子里不能谈论这种事。宋母说:
“他刘大妈,志刚到寿衣店去要了殡仪馆的电话,你让树根雅琴去买寿衣和殡葬用品。”
刘母说:“寿衣早就准备好了,就是该怎么办丧事,我都没头没脑。”
宋母说:“大过年的,别人不会来的,我家三个儿子,小香还有老头子,你们家树根雅琴人手基本上够了,没宾客,葬礼就不举行了,落气后直接拖火葬场。听说过年走的人因为没有人去吊唁,所以不设灵堂,直接火化。”
刘母哭了起来,“老头子命好苦啊,离开人间的最后时刻都没人送,你生前是干了啥坏事儿啊,老天要这样惩罚你。”
宋母说:“她刘大妈,别哭啊,人还没走呢。”
“他婶娘,这不跟走了一样吗?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刻的事。”
夜幕降临,家家关门闭户,吃完年夜饭,看着春晚,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喝茶,嗑瓜子,聊天,只等着新年的钟声。
刘父坐轮椅上打起了又长又大的鼾。新年的钟声响了,大家纷纷打开门去放鞭炮,刘母一直守在刘父旁,树根雅琴也没离开,小岑不敢点鞭炮,树根点燃后就进了屋,刘父的鼾声嘎然而止。刘母在喊:“他爸!他爸!”
树根雅琴也在喊:“爸呀!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