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那一刻，青灯的声音与郁珞灵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果然，青灯就是那只恶灵。
那现在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幻境？
如果说是梦境，那未免有些太过真实……
它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制造梦境或者幻境吗？
那白雾又是怎么回事？
先是用铃铛吸引了她的注意，引起倪裳的警惕。
然后……再以铃铛为诱饵吸引她的注意。
也是在这个时候，白雾升起，她与倪裳走散。
最后，听到了童谣，她晕了过去。
那……这真的有可能就是梦境，而非真实世界。
童谣……
童谣是怎么唱着来着？
郁珞灵有些回忆不起来，毕竟当时她的状态并不太好，听得并不真切。
好吧，看来想要从童谣下手是不太行。
还是得从青灯身上下手。
郁珞灵看着面前笑得像朵花一样的青灯，也朝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青灯，你能介绍一下这里吗？我记得的东西并不多。”
“那姐姐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青灯冷不丁来一句。
郁珞灵愣了愣，虽然她感觉有诈，但还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青灯。
“我叫郁珞灵，璎珞的珞，灵动的灵。”
“璎珞？是那个很漂亮的珠宝饰品吗？”
郁珞灵点头：“是，但我的珞并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为什么要这么介绍自己？”
郁珞灵看着青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因为我觉得这样介绍我自己的名字，大家都能很快理解。”
青灯咬着手指，不理解地看着郁珞灵。
“那姐姐，你名字是什么含义？”
郁珞灵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忍不住勾起浅笑，“我的父母希望我坚韧美好地生活下去，因为小时候的我很爱哭。”
青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叫你珞灵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
青灯拿起放在地上的荷花灯，递给郁珞灵。
“珞灵姐姐，这里是渡觅比较偏远的寻古镇。而我家，是整个渡觅做灯笼做得最好看的。”
“近期上元佳节，宫里的贵人来到我家，说是想要一盏漂亮的琉璃灯送给端明帝姬。”
“那盏灯就是珞灵姐姐看到的，要送给端明帝姬的琉璃灯。这盏琉璃灯，我的父亲花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做出来。”
郁珞灵听着青灯的话，视线再次落在那盏琉璃灯上。
第六感告诉她，青灯会变成恶灵，就是因为这盏琉璃灯。
郁珞灵开口：“那你们……不是能拿到很多银子？”
青灯笑着点了点头，“对，很多银子。父亲都给青灯买了很多新衣裳，还有小玩意。”
“那这盏灯怎么还在这里？是因为宫中贵人还没派人来取吗？”
青灯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眨着眼睛思索片刻，才答道：“不是的，听说帝姬想要亲自来这里赏灯，所以我父亲才会没日没夜地制作灯笼。”
郁珞灵闻言一惊，看了眼几乎摆满院子的灯笼，心中的那个想法愈加强烈。
“……他们命你父亲做多少灯笼？”
“距离上元佳节还有三天，而他们是五天前来的。他们说，七日内，做出五百个灯笼，不然后果自负。”
青灯稚嫩纯真的声音传到郁珞灵耳朵中的那一刻，她却感觉遍体生寒。
七天内五百个灯笼？！
这就算是往死里做，也做不出来吧？
就算做出来了，那人估计也要因为劳累过度而死。
这是青灯成为恶灵的原因吗？
不，或许不止这一个。
“……所以你父亲现在还在制作灯笼？”
青灯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屋子。
“那里就是父亲制作灯笼的地方。”
郁珞灵顺着她的手看向那个小屋子。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仿佛没有了温度。
即使不用去看，郁珞灵都能想象得到青灯的父亲是什么样。
“……青灯觉得这是件好事吗？”郁珞灵问道。
青灯没有回答，她黑溜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小屋子。
郁珞灵立马察觉到了青灯的不对劲，她连忙看向她。
就在这时，青灯也看向了她。
但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孩童的天真无邪，而是如同死寂的海一般，令人眉心一跳。
“我问你，在这世间，平民就活该被权贵压在脚下吗？”
“就因为我们一家是民？就因为他们是权贵？就可以随意决定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吗？”
“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不合他们心意？”
“是这世间不给我公正，所以我自己来创造公正。谁来阻我，我就杀谁。”
郁珞灵看着她充满仇恨的双眸，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从青灯的话中大概也能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恶灵。
因为那些权贵不满，所以要杀死了她一家人。
恨吗？
当然会恨。
任谁都会恨。
郁珞灵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口道：“……所以，你杀死的是他们的转世吗？”
青灯冷嗤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郁珞灵。
郁珞灵疑惑皱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对我来说，仇人就是仇人。别拿那句他们已经转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这句话来糊弄我。”
话音落下，白光一闪，刺得郁珞灵眼睛一疼。
耳边传来青灯冷漠的声音。
“郁珞灵，别站在道德至高处批判我，你和我……本就没什么区别。”
*
倪裳穿梭在浓稠的白雾中，四周满是各种形状的黑影。
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虚假的，但大多数都是真实的。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随意的。
但不管是哪种，现在都不重要，她要快点找到郁珞灵。
希望她不要出事。
倪裳想着，脚步不由加快，却忽然在身后听见熟悉的声音。
“裳裳，别跑那么快，会摔倒的。”
倪裳瞬间停住脚步，连身子都僵住。
这是……姐姐倪可的声音。
“裳裳，来到哥哥这里来，哥哥这次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这次又是哥哥倪新的声音。
卑劣的手段……
但这对倪裳一点用都没有！
她的哥哥姐姐可是为了人民的安危和幸福才牺牲的！
怎么可能允许她被假象所迷惑！
寒光一闪，气浪翻涌，白雾分散，连带着那模糊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没有人能假扮我的哥哥姐姐，更别说是恶灵！”
白雾重新凝聚，但倪裳并不会停止脚步。
她只会一直一往无前地往前走。
不过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就说明恶灵并不想让她们汇合。
难道……恶灵想要对郁珞灵下手吗？
虽然早就听闻她的能力很招恶灵厌恶，但没想到恶灵居然还会为了对付郁珞灵这么做。
或许，应该她跟紧郁珞灵才是。
不行，这样漫无目的地往下找，肯定要花很长时间。
还是先找找白雾的源头。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快点找到郁珞灵。
打定主意后，倪裳就开始寻找白雾的源头。
*
季止修疾步跑在白雾中，什么黑影，什么话语，都被他抛之脑后，他根本理会都没理会。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快点找到郁珞灵。
但是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只能说明白雾确实是阻隔。
即使他用锁链扫开那些白雾，白雾也会很快凝聚起来。
就像是掀起涟漪的湖水一样。
你只是掀起了点涟漪，但根本撼动不了它。
不愧是SSR级，就是比别的恶灵要难对付。
可就算如此，他也找到郁珞灵。
就在他这样想时，身旁突然传来动静，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
“……谁在哪里？”
季止修停下脚步看去，然后就看见浑身狼狈的郁珞灵扶着墙缓慢地朝着这边走来。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还沾染上灰尘。
最令人在意的，还是她无神的双眸。
季止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上前扶住郁珞灵。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熟悉的声音，无奈的语气。
是季止修。
郁珞灵脸上顿时浮现惊喜之色，她双手攀上季止修的双臂，急切开口：“是季止修吗？”
“当然是我，你难不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郁珞灵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遇到了很多假扮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警惕。”
“所以，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季止修说着，手轻轻抚上她的眼睛，“眼睛怎么回事？”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摸，郁珞灵心头一跳。
她抿了抿唇，开口解释道：“我之前和倪裳走散了，然后就被拉入到一个类似梦境的地方，是恶灵青灯将我变成这个样子。”
季止修皱眉：“恶灵青灯？你见到它了？”
郁珞灵点头，“嗯，和她聊了聊。”
“它让你看到了什么？”
郁珞灵沉默了。
她再次想起了青灯的那句话。
七日，五百个灯笼，只有她父亲一个人做。
季止修见郁珞灵没有立即回答，便没有再往下问，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郁珞灵原本还在想事情，突然感觉自己被抱起，小小惊呼了一下。
“……你做什么？”
“自然是带着你一起走。你的眼睛看不见，我不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走，牵手怕后面有东西偷袭，所以还是抱着你走最好。”
郁珞灵听到季止修的解释，竟然觉得有道理。
不过……这个姿势果然还是有点令人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