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五零年。
天越来越冷了,施铭芳除了每月一日去出版社都不爱出门,但是二月就是施燕云的生日,十岁的整生日,桂婶与施铭芳商量了一下,要怎么庆祝。
“要不就咱们自家外面吃个饭的?乱糟糟的,也不用大办的请人出席的。其他地方就不去了吧?”
桂婶比划一下,家里一为了安全,二为了省钱,大家都很久没有出门逛街了。
现在家里衣服都是买布匹回来给春杏做,上周她刚去市场买了六斤细绒线,十二块钱一斤,准备给施燕云跟徐中元织两件贴身毛衣穿。饭菜也多是买的生鲜,熟食离的远的的,不知道根底的,都不敢多买。
“餐厅会不会不开门的?还有,燕云不是说要看电影的吗?”
施铭芳也犹豫。在没生孩子前,她倒是经常去看电影的。好的时候跟陆金兴看过,平常的时候也会约几个同学旧友出门逛街,先去西餐厅或者熟识的饭店消费一把,再一起去电影院。记忆里这种浪漫的事似乎已经过去好久了。
“或者去拍全家福吧。这总比看电影好些。电影这种时髦的事情,现在的少爷小姐们参与的太多了,我们就别过去了。”
桂婶思想保守点,总觉得电影院是太过罗曼蒂克的地方,谁知道哪个角落里有没有卿卿我我的事情的。还是等她们小孩子再大一点再去的。
“那就拍全家福的。你知道哪里有照相馆的吗?这些日子我都在家里忙得晕头转向,难得也能清闲一天半天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施燕云的生日在二月十号,阴历腊月二十四。今天天气阴阴的,好在临近过年,并不用上学。
要是还在家乡,或许要讲究一个打扫、祭祀、上香这类,但在香江,既没有长辈,也没有祖宗牌位,更不要提什么神神道道的,施铭芳一大早就拉着全家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穿衣。施燕云也套上了那件细绒线织的毛衣,下穿一条长裤。
“先全家去剪个头发,再拍一张全家福。最后去新开的饭店吃饭尝个新鲜的。”
家里全赖桂婶调度。因为装修新房的关系,桂婶一直跑那一片区,现在新房基本装修完毕,桂婶大大小小新开的店铺她也了如指掌了。
施铭芳兴致勃勃的说:“好久没有出来好好逛逛了,正好看看咱家那一带有什么,以后搬过去住也不至于摸不着东西南北的。”
她嫌弃的拨了拨施燕云的头发:“你这个头发已经过肩了,正好在过年前赶紧剪短些,剪完了好洗,看着也落落大方的。哎,也怪我,竟没有主意你这个头发。中元也是,短些人精神的。”
施燕云甩甩头,她头发长的慢,现在也不过从齐耳短发长到及肩的,仔细看连下巴都没有超过。不过今天生日,高高兴兴的,也没有反驳。
坐上黄包车,一起向东北角那出发。
东北角这块因为是这三年才发展的地块,处处都是时新,街边的理发店,房间不大,设施简陋,但是干净整洁,还新鲜。
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看着瘦小的男人,带着两个年轻人,据说是他的大儿子小儿子,一脉相承的瘦小。也不奇怪,现在哪里就像后来,减肥是永恒的话题的。现在的人,吃饱就算很满足了,减肥,不存在的。
施铭芳坚持寿星先理发,让施燕云坐进去。
老板同样是去年才从家乡跑过来的,也算是同乡,对待施铭芳分外热情。
“哎呀,当时就带着儿子跑出来了,家里还有老婆女儿在家里,她们一个小一个又身体不好。就留在家里好了,我这边稳定了就把她们带过来的。你看看,今年好不容易才开了一家店。等好一点就能接过来了。”
老板咔咔几剪子,施燕云的头发大体就算完成。不过老板又细致的修了修型。就算成了。
徐中元的头发更简单,没有所谓的二八开,五五开的,直接就是寸板头,老板的大儿子自己上手来。两人一起不过十来分钟就好了。
“太太用不用做造型,我这边明星的发型都会做的。歌星的烫发卷发都不在话下。”
老板极力邀请,剪头发是最便宜的买卖了,现在就要过年了,谁都想来一笔大的解一解穷困的生活的。
年难过,年难过,特别是要接家小来的年更难过。
“不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一共多少钱的?”
“劳驾,一块五剪一次,一共三块钱的。”
施铭芳掏钱包,掏出三块钱给老板,就急忙催着众人往下一家赶去。
照相馆据说也是从家乡那边迁过来的。真假不知,不过桂婶骄傲的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来的这段时间,说话时,互相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都亲切一点。”
照相馆门面比较复古,大门旁边的墙上是特别大的橱窗,里面放的都是其他人拍过的照片。
“客人您好!哪位要拍照的?”
迎来一个带报童帽的小哥。笑的虎牙都露出来了,看着年轻的很。
“我们这里,什么背景的都有,室内室外的都可以拍。如果是要工作上的证件照片,也是可以拍的。”
“全家福,可以拍吗?”
施铭芳一边打量一边问,看到橱窗里好几张名人的照片,忙问道:“这些也是你们照相馆拍的?你是拍照的人吗?”
施燕云一看,都是大火的几个歌星。拍的真不错,神态自然不扭捏。
“我是学徒,老板在后面洗照片的,马上就过来。您这边是要拍全家福是吗?其他的单人照也可以拍的。”
施铭芳摇手,“就拍全家福吧。”
小哥带大家进去内里,里面的房间有布置好的长凳子可坐。
“太太,我就去喊师傅的。大家稍等一会。”
“去吧。”
施铭芳进去就安排桂婶跟自己一起坐着,施燕云依在自己身前,徐中元则站在桂婶身前。春杏委屈一下,站在后面一排的。
师傅被小哥喊来了,一见面,竟是熟人。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