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的一句话,令西夏这些遗老遗少瞬间陷入了沉思。
包括李乾顺自己都是不到地丘泽心不死。
他也从未想过环境变化的居然如此严峻。
别说休养生息了,便是眼下这点人马加上骆驼都养不活。
还谈何来日方长?
没有来日了啊!
李乾顺茫然四顾,忽然悲催哀嚎起来:“朕......朕居然连说一声水太凉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皇兄!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继续往前走就是。”
嵬名察哥当即拱手劝道:“耶律大石还不是狼狈逃到可敦城,才有了喘息之机?”
“账不是那么算的,耶律皇室在可敦城养有两万铁林军啊......”
李乾顺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就坐在还有湿气的沙地上,环视那些战马和骆驼,像是总也喝不够水,几乎冒出一点就会被它们汲取一点。
原本是湖边的湿地,已经开始被风沙掩盖,再难恢复。
“拿酒来!”
李乾顺一摆手,旋即便抓住嵬名察哥的手,“皇弟,朕怕疼,你......”
嵬名察哥神色剧变。
“不要声张,朕三岁登基,都明白的。”
李乾顺笑了笑,“让大家都先安营,休整一下,明日便速速返回,此地被这么多战马和骆驼糟蹋,不会再有生机了。”
嵬名察哥带兵二十多年,如何不清楚现状?
他只是比李乾顺更有韧性罢了。
李仁礼和李仁孝等人也开始弄些吃食,毕竟才刚刚流亡,物资还很足。
他们身为晚辈,自然也去给国主和亲王敬了酒,后来大家都喝的有点多了,加上劳累,不少人就靠着骆驼睡着了。
“唰!”
深夜之中,利器破空声骤然响起,负责泼喜军警卫的李仁礼,针刺尾椎一般弹跳而起,拔剑在手。
这一下惊醒了更多人。
却只见月影之下,晋王嵬名察哥身旁插着一把战刀,双手捧着一颗人头,对着月亮压抑地呜咽悲鸣。
这一幕,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月影刀声。
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李仁孝和李仁礼。
肯定没办法再睡觉了。
就在沙地里埋葬了李乾顺的尸体。
晋王便带众人开始返程。
因为带着女眷,脚程比起商队来还慢了一些。
但路程毕竟是有限的,再度穿过毛乌素沙漠,耗费三天时间,便回到了兴庆府。
此时此刻,兴庆府早已更换了大王旗,那杆硕大的金吾纛旓之下,便是黑牦牛大纛和白牦牛大纛,意味着西夏已经被征服。
他们的出现,自然也早就引起了御营各部的注意,一路押送到中军。
武洪正跟耶律大石闲聊,得益于之前的下雨,李乾顺逃离皇城之际,一把火点了全国堆积过来的粮草。
结果因为下雨,火势蔓延很慢,再加上御营大军的抢救,粮草损失不到四分之一,烧焦一点的部分,也可以喂牲畜。
至于民生之类的事情,就交给仁保忠去操心了。
萧合达、耶律燕山,正在装载物资,因为西夏崇佛,佛经极多,连带僧人,除了大卧佛几乎都打包带走。
对于刚刚创业的耶律大石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好东西。
只是耶律余睹则带着另外部分怨军,驻扎在阴山一带,守护契丹祖地,毕竟他投降了明国,不可能随耶律大石返回。
“官家,西夏晋王嵬名察哥带皇室成员归来。”
杨沂中端着个木盒:“这是西夏国主李乾顺的人头。”
只看了一眼,武洪便摆摆手,“带进来。”
泼喜军和铁鹞子被缴械,嵬名察哥带着宗室子弟和女眷来到中军帐前。
“罪臣嵬名察哥带宗室向大明皇帝陛下投降。”
他双手端着宝刀,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想要什么条件,说吧。”
武洪看到了李仁礼,另一个年轻的头戴小金冠的,应该就是西夏太子了。
“罪臣恳请陛下,令宗室在汴京有一居所,如普通百姓生活即可。”
嵬名察哥再度磕头。
“李仁礼、李仁孝,带各自家眷入汴京,朕自会安置宅院。至于其余人......”
武洪看向了耶律大石:“包括李察哥在内,大石林牙可有兴趣?”
耶律大石闻言一喜,“西夏虽是党项人建立,却同样崇尚汉家文化,李察哥也算领兵宿将,我正准备攻打塞尔柱,正是缺人的时候,征君真乃及时雨也。”
“战马和骆驼就不给你了。”
武洪摆了摆手,这就算是把西夏人口瓜分了。
因为宁夏路肯定不能留太多土着党项人,让耶律大石都去西域近半,顺便将征调的民夫安置在此地。
另外,武洪现在已经让人开始宣扬:宁夏的小米真养人,盐池的羊肉没膻味了.......
至于要不要编一首‘宁夏’的歌,武洪尚在考虑之中。
但不管怎么说,此战到目前为止就算结束了。
御营减员共计一千余,抚恤已令京城发放到位。
这个数字在武洪看来是有些高的。
但长途作战,意外总是免不了的。
又经过三天整理,耶律大石便要返回西域了。
武洪自然也是带上全部兵马,沿途‘护送’。
队伍十分浩荡,耶律大石也很感慨,但千言万语,两个国君之间终究无法像知己那般无话不谈。
他是个骄傲的人,他能看出来武洪很大方,但也有着属于汉家文化独有的自豪。
这是一种认同感。
耶律大石始终认为,他能够得到这么多物资和人口,全是因为他对汉家文化的认同。
其次才是民族问题。
最后,才是国家问题。
他也看出来了,只要自己发扬汉家文化,就必然能够得到这种中原皇帝的不断支持。
队伍行军颇为顺利,过了沙州之后,高昌回鹘王毕勒哥亲自在边境迎接,跪拜大明皇帝。
顺带向西辽大石林牙问安。
武洪骑在硕大的铁象上,只是摆摆手,旋即朝耶律大石一拱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石林牙,保重保重。”
耶律大石也拱了拱手,随即却牵着马缰绳迟迟不动,几息之后才自嘲一笑:“常闻征君文采出众,你我相处许久,抛开国事不谈,此番分别恐怕今生再难相见......”
他看向了武洪:“官家没有诗词歌赋赠予大石的吗?便是俚曲也好啊?!”
“还别说,路上还真是有一丝感觉,倒也并非俚曲。”
武洪笑了笑,仰头高声歌唱,耶律大石竟不知不觉间随之低声唱起,遇到合适的旋律,也跟着吼一嗓子。
武洪歌声一停,耶律大石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此歌虽非俚曲渔歌,却金戈铁马,令人不免荡气回肠,敢问曲目标题是?”
“好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