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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西府那边也不可能不来人。
贾赦、贾政、贾琏、宝玉等一众贾家子弟全都赶了过来。
就连邢夫人、王夫人和琏二嫂子等一众女眷,也都到了,主要是为了宽慰和开解尤氏,免得她忧伤太过,身体吃不消。
同时也替她分担了一些,安排下人烧水熬汤煎药的活儿。
城外修道的敬老爷那里,也已派了人去禀明事情始末,东府如今这个情况,需要请他老人家回来主持大局!
贾琏则在前院,把贾蔷、薛蟠等今日跟着贾珍出城的人都聚到了一处,好好问了问当时的细节。
贾玩当时离得最近,把事情掐头去尾说了一遍,没人会怀疑其中真假。
至于其他人,就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些人也都是王孙公子,不可能真拘在东府不放,所以只简单问明情况后,便将他们送走。
后面若是能找到什么不对之处,或许会再派人去请来问询。
又等了许久,派去请敬老爷回府的人回来传话,说是方外之人,不问红尘中事,生死富贵皆有命数云云。
众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
这种事,小辈们已经不好再插手,还是消息传回西府后,贾母拿的主意,让贾蓉再跑一趟,去请贾敬回来。
待贾蓉去后,贾玩才找了机会悄悄跟贾琏打听:“琏二哥,敬老爷当真是在城外一心修道?怎么竟连珍大哥的死活也不顾了?”
贾琏显然也不太了解这里面的情况,便捡着自己知道的跟他说了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似乎跟当年太爷去世一事有关。”
听她这么说,贾玩顿时更感兴趣了!
他有预感,这里面,或许就是关乎贾家兴衰的秘密!
这会儿已经无事可做,一帮人待在东府也是干着急,等消息而已。
所以贾琏被贾玩拉到一边,也就跟他好好聊了聊府中旧事。
“那也差不多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听人说过,当时辽西复叛,太爷亲自挂帅,领军出征,结果大败而归。”
“败军回京后,太爷便交出兵权,主动请辞。之后不久,太爷便赋闲病重,上表给大老爷和二老爷请了封,袭爵赐官。”
“第二年,敬老爷便也辞官不做,连爵位都传给了珍大哥,自己去了城外观中修道。”
“当时的珍大哥,比如今的蓉哥儿,年岁还要小些。”
“……”
贾玩安静听着,代善公兵败引退,同年就因伤病身亡,这里面有没有说法还不清楚。
但当时,三十岁都不到的贾敬,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又是祖传的爵爷,应是最好的年纪,最风光的时候!
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
但偏偏这样的一个人,说辞官就辞官,说让爵就让爵,不管不顾就跑出去修刀了?
这种事,怎么想怎么荒唐!
贾敬当年能考中进士,必然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不会不明白“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
可他偏就这么做了!
若说当中没有隐情,贾玩是万万不信的!
“琏二哥,若敬老爷当真是在观中修道,那四妹妹?”,贾玩随口就将这层窗户纸戳破。
修道?
清修了十多年,结果修出个女儿?
呵!那这“道果”可真不一般啊!
贾琏显然也是不好解释这个问题,长辈的事,他哪里好多嘴?
于是避过这个话题,只道:“以前是以前,但这两年显然又不大一样了。去年敬老爷过五十大寿都不肯回来,今儿个珍大哥伤成这样,危在旦夕,还不肯回来。可见是真不同了!”
贾玩不以为然,道:“这也未必吧?我听说东府这边,每年都有一大笔开支送往城外道观,专供敬老爷修道,有这层联系在,敬老爷总不至于真撒手不管吧?”
若是贾珍这回真就这样没了,宁国府没人挑大梁,贾敬那边肯定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不管他憋在道观里想做什么,短了银子都不行!
所以贾玩不认为贾珍真能对府里的事坐视不理。
贾琏对此也拿不准,便没再多谈。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聊到这些事,贾玩当即就打听起了别的。
“琏二哥,我之前一直听人说,太爷当年可是常胜将军,戎马一生未尝一败,怎么最后征战辽西,却出了岔子呢?这当中有没有什么隐情啊?”
他这话问的直白。
但同族弟兄之间,关上门来说话,有些事情确实没必要遮遮掩掩。
贾琏也没多想,果断摇了摇头单:“这些事情,我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基本也没什么人提了!”
贾玩见他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以他对贾琏的了解,应当说的是实话。
便也没再追问。
想起前世有人说,贾家是败在了皇储之争上,关键时候站错了队。
再联系之前看过的本朝史料,靖平帝壮年因病退位,传位非嫡非长的第五子隆兴帝。
这里面估计也不寻常,便趁着今日的机会一并问了出来:“琏二哥,你说敬老爷辞官修道,会不会是触怒了当今圣上?”
贾琏颇有些诧异,问到:“玩兄弟怎么会这样想?”
贾玩见他不解,也就开始给他掰扯:“琏二哥不必多心,我也只是随便乱猜罢了!毕竟当年敬老爷应该也是风光无限的,以咱们贾家的荣耀,要什么没有?”
“敬老爷能在修道期间生下四妹妹,可见还是没能脱俗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观里清修找罪受?”
“所以我才觉着,会不会是敬老爷触怒了天威,不得不行此举?”
他这么说,猜测倒像是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贾琏也开始顺这个思路琢磨,太爷兵败交权,当年就没了,过了年,敬老爷也辞官修道。
这样巧合,说不定,真叫玩兄弟给猜中了!
那场大败,莫非让贾家连圣心都一并输掉了?
难怪!
难怪这些年,家中子弟一个个淡出官场,便是能进仕途也只挂虚职。
难怪大妹妹进宫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越想越觉得合理,贾琏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不行!他得找人打听打听当年的事!
“玩兄弟,今日这话,千万再不能跟旁人提起!知道吗?”
他严肃叮嘱一句。
贾玩见他这个反应,也算达到了目标,便乖巧点头,收声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