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过人命吗?那倒是能救你一把。”
琅嗔蹲下身来叮嘱:“待会儿外面的那和尚估计会使些神通将你引出去,你只需…”
“不中,不中!光有些饭食怎么行呢?我还要酒哩~没酒,没酒不行啊!”
那疯和尚躺在门槛上,一边吃着那妇人递过来的饭食一边嚷嚷的说着,围观众人都忍不住指责。
“嘿,这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上人门槛上要饭来了就算了,还向这主人家讨酒喝。”
“这哪是什么和尚啊,我看就是个剃了头的乞丐吧,还是个疯了的乞丐。”
就在众人对着和尚指指点点时,那个捕蛇人回来了。
捕蛇人看着那个躺在自家门槛上发疯的和尚,尽管旁人一再指指点点,他还是好声好气的将其扶了起来,随后又止住了众人的叫骂,然后对那妇人说:“娘子,你去屋内给这位高僧拿葫酒来。”
然后又是一阵劝说,终于将这和尚请离了自家门槛,众人纷纷感叹这捕蛇人宅心仁厚,而就在这时,那妇人也从屋里拿出了一葫芦酒来送给那和尚。
那和尚在看到酒后两眼放光,连忙从那妇人的手中夺过这酒,仰头便喝了起来。
“吨吨吨。”
半葫芦的酒下肚之后,这个僧人的面色也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似乎是借着酒劲儿,他感激的说:“多谢这酒啊,老和尚我没这酒可就精神不起来啊。”
随后这和尚盯着那捕蛇人,然后伸出一截指头来:“哎呀呀,被蛇缠的不轻啊!”
捕蛇人的瞳孔微缩,然而紧接着那和尚却在此劝诫的说:“你家中啊有蛇妖作祟,若置之不理,你一家老小都得死!”
原本将要散去的众人听到这和尚的话又纷纷聚了起来,显然是想观这一场好戏。
那捕蛇人欲言又止,又连连说了些话,想要打发走这和尚,但那捕蛇人的妻子却对此事十分在意。
在众人面前,捕蛇人的妻子连连劝诫,而那些街坊邻居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们啊,可是真想在这黑峰山脚下见证一场“活佛济公”展示神通的好戏。
捕蛇人最终拗不过自己的妻子,便答应让着高僧入内除妖。
只见这和尚一脚跨入门槛,在众人的围观下进了这捕蛇人的院子,然后再自己那破烂的僧衣中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生锈的大铁钩,这还没完,他又随手拿了一块那饭菜中的豆腐放在嘴里嚼了一嚼,然后将其吐了出来,立马变成血淋淋的生肉。
“嘿嘿,蛇吃肉啊,蛇吃肉!”
众人纷纷惊讶的看着这个和尚,而唯有那捕蛇人眉头皱起,一言不发。
和尚将生肉穿在铁钩上,随后这用豆腐变做的生肉便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肉香,这股味道让人垂涎欲滴,但外面的人群中唯有两人闻到这气味时连连皱起眉头。
“这是…白肉?”
年轻捕快的声音传入了年长捕快的耳中:“应该是了…用豆腐变成白肉。”
白肉意思就是米肉,而米肉的意思…不懂的还是不要懂吧。
而原本躲在偏房地窖中的小蛇妖在闻到这股奇异香味时居然不管不顾的化作了本相,离开了他恨不得一辈子睡在里面的银钱堆中。
琅嗔同样躲在房中,他也闻到了这股香味儿,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将自己的口鼻全部封住,体表开始泛起青蛙的粘液。
“这般手段…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得道高僧啊。”
他本以为外面的和尚是类似于活佛济公般的人物,但他还是想多了。
蛇妖缓缓从房内钻了出来,一人多高的巨蛇在普通的百姓眼中冲击力是极为强大的。
“有蛇,居然真的有蛇!”
“好家伙,这蛇估计都得一人多高了吧,这真的是蛇妖啊!”
在这镇子里的人见妖怪的次数绝对不在少数,但这么大的蛇妖在他们面前显露本相还是难得一见的。
众人纷纷开始称赞起了这僧人“活佛”“神通广大”一类的词更是数不胜数。
“这蛇妖已经化作四足,口涎有剧毒,只要碰上一点儿就能将人毒死!”
那捕蛇人面色铁青,看着那蛇妖更是心情复杂,然而这时他的妻子被这蛇妖给吓到了,连连对着那和尚说:“那…请大师速速除妖吧!”
其他百姓并没有怀疑捕蛇人蛇妖有关系,就算真有猜测,也只是将其当做捕蛇人杀了太多蛇,惹得蛇妖寻仇。
那和尚点了点头,随后便拿着那铁钩一步步的靠近那蛇妖。
就在这时,在暗处的琅嗔手指一动,小菌君与小人参精的能力发动,蛇妖肚内被琅嗔提前喂下的人参和灵芝开始散发出药性,蛇妖的眼睛顿时间恢复清明。
蛇妖在恢复神志之后就立马躲过了那铁钩,随后将自己的四只手臂重新长了回来,然后对着那高僧连连磕头,说:“大师,我错了,我不该贪恋红尘!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那和尚显然没想到这蛇妖能够恢复神志,而此时那捕蛇人也连连说道:“大师啊,这蛇妖哪怕是来找我寻仇的,但也还什么都没有做啊,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再加上他已经认错了,不妨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随后他又一脸歉意的看向那蛇妖,再一拱手说:“这位妖怪大爷,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您放心,在这之后我金盆洗手,绝对不再干这一行了!”
“大师,我知道我干这一行杀生颇多,罪孽深重,日后我愿吃斋念佛,只求大师能饶过这妖怪一命,毕竟是我先对不住这位大爷的。”
捕蛇人的话几乎说的天衣无缝,将这件事情立马定性为了蛇妖寻仇,而自己愿意以德报怨,既想保住蛇妖,同时又想保住自己的好名声。
那和尚摆了摆手,又是一口酒下去:“这主人家好生贪心哦,得了便宜,还想要更多哩…不过看在你给贫僧酒喝的份上,贫僧只问这蛇妖一句。”
“你说你是贪恋红尘,那就代表你有些跟脚,不知你的跟脚是何处呢?”
那和尚所问之话仿佛并没有任何杀机,但蛇妖却能感觉到有冥冥之中的东西正在凝视它,仿佛他的道行在这三人面前没有任何的意义。
然,就在此时,一脸覆铁面,手持宝剑的人影却出现在了屋檐之上,他的声音沙哑,仿佛苍狼在嚎叫:“他的跟脚,是黑风山观音禅院!”
听到“黑风山观音禅院”后原本在看戏的众人一哄而散,这一座院子立马冷清下来,然而剑拔弩张的气息却在缓缓酝酿。
“哦,原来是南海珞珈山守山大神道场下的童子啊…这么大的庙,我这疯和尚可管不了喽。”
琅嗔从铁面之下吐出话来:“大师既已到了黑风山脚下,为何不去拜会观音禅院?是我观音禅院还容不下大师这尊佛吗?”
这和尚仿佛又回到了那副疯疯癫癫的状态,饮下了这葫芦的最后一口酒,便摇摇晃晃地踩着门槛离开了院子,丝毫不在意琅嗔,只是最后像是交代似的在风中传来一句话:“噫噫噫,疯和尚可参悟不了佛法,守山大神也肯定容不下我喝酒吃肉,去嘞…”
“这和尚…”
面具之下的琅嗔眯了眯眼睛。
蛇妖见那僧人走后连忙感谢琅嗔,连带着捕蛇人也一起感谢琅嗔解围。
“多谢大人解围,以后我再也不敢乱下山了!”
“多谢狼大王。”
琅嗔对那捕蛇人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让自己的妻子率先离开,琅嗔随后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记得你是半月前才下山的,但捕蛇人的行当不可能只做半个月便有这种收入。”
蛇妖不好意思的用自己的爪子挠了挠头,随后说:“嘿嘿,之前是我把那些倒霉的蛇引下山,然后他将得来的银钱,分一部分埋在山上,但半个月前我想着自己都攒下了那么多钱,肯定要享受享受。”
琅嗔觉得合理,然后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想到了不对:“你所谓的享受是躺在那银钱堆里埋了一整天?”
那蛇妖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我又不喜欢人的东西,我只喜欢钱而已,我为什么要拿我喜欢的东西换我不喜欢的东西呢?”
好合理的解释,一时间居然让琅嗔没办法反驳的同时又极想吐槽。
琅嗔强忍住吐槽的冲动,然后一把提起蛇妖,狼爪稍稍用力,这蛇妖就立马痛的化作本相,被琅嗔握在手中。
他对那捕蛇人说出了最后一句忠告:“我知道你每日都去祈福是为了什么,我现在把他带回山去,你原本赚来的那些钱我就不收回了,但希望你日后多多积德行善。”
捕蛇人听到这话立马跪倒在地,琅嗔没等他磕头便消失在了房檐上。但这捕蛇人依然对着他离去的方向磕下了三个响头。
“福兮祸兮,这捕蛇人也算是有趣,这蛇妖也有趣,志怪故事多悲剧,却没想到因为我的参与反而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但琅嗔的心中却清楚的很,他对着自己手中的那条蛇说:“你知道吗,那和尚说的话某种意义上是对的,你若是再和那捕蛇人扯上什么关系,他的一家老小确实会死。”
那蛇妖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琅嗔,琅嗔紧接着解释:“他借用你的手段来敛财,某种意义上因果已经缠绕在他的身上了,他的身上始终有一股妖气没办法散去,这或许也是那和尚找上门的原因。”
“当然,我也是靠这个才找到了你,由于这股妖气,那捕蛇人的阳寿至少损了十余年。”
那蛇妖瞪大了瞳孔。
“做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十余年的寿命相当于一个人的青春,这就是他换取财富的代价,也是借用妖怪之力的代价。”
琅嗔随后咧嘴一笑,用一种极为残酷且冰冷的语气告诫这小蛇妖:“甚至啊,你要是再和这捕蛇人多待一会儿。总有一天你会在不经意间被他身上的味道所吸引,最后开了自己的头份血食…”
那蛇妖显然是被琅嗔的话给冲击到了,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就连眼神也黯淡无光。
琅嗔咧嘴一笑,他想要的效果达成了。
他能够看得出来那捕蛇人绝对与这蛇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放心的住在这捕蛇人的家里,这捕蛇人也更不会仅仅只为了一条有利益来往的妖怪便冒着自己名誉尽失的风险替它说话。
人妖殊途,指的是人与妖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丝的间隙,人妖之间的友谊如果掺杂了利益,那么往往会指向一个悲惨的结局。这也就导致了人妖之间的友谊往往最为纯净,又或者最难以维持。
“你能与一个人有着这般友情是你的机缘,太上忘情而并非无情,从今往后,我会和你兄长说明此事,让你好生在蛇径中修行。若你日后得以化形再去寻你那朋友也不迟。”
琅嗔在这话说完之后,便是一言不发,留得这蛇妖思考自己的妖生,然而在心里他却是乐开了花:“又忽悠到了一个,心情舒畅~”
不用误会,琅嗔最喜欢干的事除了偷懒之外便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以辈分压人,然后灌输给别人一些大道理。
当然这是玩笑话,他真正喜欢做的事是忽悠。影神图中的很多记录就是这样忽悠忽悠着就自动记录下来了。
比如狼刺客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狼,这可是他一步步忽悠而来的啊
这不,影神图在此时又添加了新的一页,正是蛇巡司。
蛇巡司的影神图琅嗔早就想记录下来了,那狡诈如蛇的剑法和枪法可让他眼馋的紧。
然而不管他如何想办法,却始终是一无所获,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琅嗔顺手将小蛇妖送回黑峰山的山脚下后,便随便找了个空地,试验起了自己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