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剑缓步上前,轻轻握住自家申鹤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嘴角微微上扬,自信地说道:“师姐,放心。”
申鹤闻言,微微颔首,转头凝望那对可怜的母女,眼眸中划过一抹追忆的神色。
此时,蜷缩在罗月怀中嘤嘤哭泣的小女孩,渐渐收了哭声,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宋吟剑与申鹤二人。
罗月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残留的泪渍,从地上起身,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赧然与歉意,“不好意思,两位。”
言罢,便引着宋吟剑和申鹤往屋内走去。
跨过那扇陈旧腐朽、吱呀作响的门扉,屋内昏暗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屋中一隅,一张凉席之上,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静静躺着。
因长时间浸泡,身躯浮肿不堪,湿漉漉的水渍在凉席周遭洇出一片暗色的痕迹,腐朽与死寂的气息弥漫在这逼仄空间。
宋吟剑见状,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到驴车上,拿来几根蜡烛和一袋米。
他点燃蜡烛,将房屋照亮,又将米交给罗月,让她去做顿晚饭。
紧接着,宋吟剑就进入工作状态。
清洗尸体,给亡者穿着寿衣,整理遗容。
待诸事皆毕,夜幕已然如墨般浸染了整个天地。
匆匆吃了晚饭,宋吟剑穿上白色的法衣,坐于亡者身侧。
他神色肃穆庄严,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那往生经文自唇齿间悠悠诵出,如潺潺溪流,又似悠悠梵音,在这狭小的房间内盘旋回荡。
罗月原本悲恸惶恐的心灵,在这经声的抚慰下,渐渐寻得了一丝安宁与慰藉。
朦胧光影之中,她仿若瞧见丈夫的身影缓缓浮现,面带微笑,轻声诉说着 “对不起”,而后身影渐淡,似是了无牵挂,从容赴那往生之途。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唯有那缕悠悠的诵经声,宛如丝线,在浓重的夜色里悠悠飘荡,直至渐渐消弭于无形。
宋吟剑走出屋外,呼出一口浊气,从口袋之中拿出白天罗月送给自己的那个骰子,端详了起来。
能得起用如此精致的骰子,整个璃月的赌场就只有一个。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穿越之前,自己一直认为璃月是尘世间最为美好的国度。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却发现繁华之下深藏无尽的黑暗。
正思绪间,申鹤身姿轻盈地走到了他身旁,抬眸问道:“师弟,我不明白,为何罗月的遭遇会如此悲惨?她明明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宋吟剑闻言,神色淡然地回答道:“因为世间并不美好,对于很多人来说,甚至是残酷的,他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被动地去接受。”
申鹤闻言,朱唇微抿,垂首沉默良久,“这世间,不该是这般模样啊……”
宋吟剑笑了笑,“但它偏偏就是这般的。
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守护好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世间美好一些。”
申鹤冰蓝色的眼眸中微光闪动,周身凝着的冷寂气息,悄然消融了几分。
“师弟,我要守护你。”
语调轻柔却坚定,字字仿若携着千钧之力,砸落在宋吟剑的心间。
那银霜般的月华洒下,将她的倾城容颜勾勒得愈发如梦似幻,风姿绰约。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云之回雪。申鹤老婆 这一刻,宋吟剑彻底沉沦了,整个天地之间似只有申鹤一人。
可就在他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拴着的那头笨驴,好像是被虫子咬了几口,陡然间昂起脖子,“昂昂” 叫了几声。
那粗粝沙哑的嗓音,在静谧夜里突兀响起,将所有的旖旎情思搅得七零八落。
宋吟剑转身走到笨驴的面前,幽幽地说道:“策划,你听说过驴肉火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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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尸体火化后,宋吟剑将许良的骨灰埋在了天衡山自己选的那块地皮。
与罗月母女作别之际,宋吟剑给了她一份介绍信,并让她去找天叔,告诉她天叔会给她安排一份公务员的工作。
罗月噙着泪,千恩万谢感激他的帮助。
随后,他和申鹤返回仙家礼仪。
待将那一驴车牵回庭院,宋吟剑稍作整饬,便只身奔赴群玉阁。
若是以前的他去见凝光一面,至少得化一千万摩拉,而且能不能见到,还得看凝光的心情。
但现在自己才刚到,凝光的秘书百闻就前来迎接,并亲自带他到凝光的办公室。
“宋顾问,今日怎得闲暇,莅临我这小小群玉阁呀?”
凝光端坐于那梨花木精雕而成的书桌之后,一身华服璀璨,恰似繁星织锦,眉眼含笑。
宋吟剑并没有回答,而是从手中掏出那个骰子,随手丢给了她。
凝光接过之后,看了一眼,面色微变,她将骰子收了起来,神情变得认真,“宋顾问,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吟剑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说什么。”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前后停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宋吟剑前脚刚离开,凝光就立刻让人请来了夜兰。
夜兰进入办公室之后,脸上带着一抹歉意,说道:“凝光,对不起,我还是不想担任七星。”
凝光闻言,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若是之前,我可能会考虑别人去出任七星,但是现在,你必须出任七星。”
“为什么?”夜兰心中很是疑惑。
她了解自己这个好友,虽是神明之下的天权,但不喜欢强迫他人做任何事。 凝光将那枚骰子扔给了夜兰。
夜兰看到骰子后,有些惊愕,“岩上茶室的骰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凝光缓声说道:“这是宋吟剑给我的。”
夜兰愈发一头雾水,美目圆睁,“宋吟剑?他怎么会有这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光望着夜兰,喟然叹道:“他是干丧葬的,这骰子大概是他从亡者那里搞到的。
不出意外的话,那亡者之死和岩上茶室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