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再一次射出,径直朝着立在角落处的二人飞去,可那两抹寒光仅仅是亮了一下,便犹如石沉大海般遁入了雨幕。
而立在原地的二人却只是稍稍侧了个身,完全没有任何被击中的样子。
雨衣兜帽下,那名猎杀者皱了皱眉头。
“伊卡洛斯,你打偏了?”
身旁手持一轮犹如扇子般排列的飞刃的少女面色平静淡漠,轻轻开口:
“我不可能打偏的,主人,是他们躲开了。”
雨衣下的阴影再次蠕动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胡话了?这座城里到现在能躲过你飞刀的能有——”
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便淡然开口将其打断:
“这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猎杀者的眼神顿时愣住,随后缓缓凝视向那黑伞之下仿佛泛着笑意与杀机的血色流光。
她说得对。
下一秒,那柄黑伞下一位稍矮些的身影骤然冲出,裹挟着道道就连雨幕都无法将其遮挡的黑红流光,顷刻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唰——!!!”
一颗喷洒着血浆的头颅连带着半个雨衣兜帽一同滚落在地。
简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红鸮一脚踩上那瘫软在地的无头躯体,随后带着挑衅与戏谑看向伊卡洛斯。
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刚刚由她主人命令射出的那两柄飞刀之后,红鸮已经从伊卡洛斯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杀意了。
“切~”红鸮不屑地切了一声,像是对放弃抵抗的猎物失去兴趣的猎人般,将视线转移到周围其他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的刃御师和伶刃姬身上。
“是......是那个血刀!和巫连!”
“他居然把......”
“别怕,一起上!据说今晚夜城有西蒙直席带着一号伶刃姬巡逻,在这里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有功了!”
红鸮的脸上再次显露出有了兴趣般的诡异笑容,她单腿立地,又将另一条腿弯起置于身后,随后反手持刀背过,将沾血的刀刃在穿着黑色丝袜的膝盖回弯处缓缓抹过,将其擦得干干净净。
“嚓~!”刀刃被擦净拔出的瞬间,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响。
“真天真啊~哈哈哈!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转而变为了周遭几位刃御师躯体被砍碎的清脆声响。
“真是的......”巫连缓缓撑着伞一步步向前走去,目光不由落在几处新增的雨中血泊上,“怎么一下雨就要大开杀戒啊,应景吗......?”
很快,他走到了那位不知为何失去了抵抗意识的猎杀者伶刃姬面前,原地站定。
借着黑伞边缘淅沥而下的雨幕,他大概模糊看得出这位刀娘脸上的冷漠,这也让巫连感到有些意外。
伊卡洛斯始终低着头看向脚下的地板,视线的余光可以看得到那位猎杀者滚落到脚边的脑袋。
沉默过后,她苍白的嘴唇终于动了:
“......死掉了啊。”
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是看到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铅笔被折断了般漠不关心。
巫连挑了挑眉毛:“看起来你并不打算为他报仇。”
伊卡洛斯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
“为什么要报仇?我只是为他效命。”
甚至完全不需要看一眼属性点,巫连就能猜得出眼前这刀娘的忠诚度肯定低得要命。
这也是刀娘之间的性格差异吗,还真有意思。
短暂两句交谈间,周围的惨叫声与锋刃撕扯躯体的声音便已经停下,
红鸮的身影犹如一抹雨中的曼珠沙华般绽放而归,旋即一手伸出,将手中直刀的尖端抵在伊卡洛斯的脖颈:
“哎呀哎呀~总该让我找点杀掉你的理由吧?”
听到红鸮的话,伊卡洛斯的眼中终于有了稍微复杂些的色彩,她缓缓低头,看向那柄沾血的刀刃: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红鸮挑了挑眉毛,看向巫连:
“亲爱的,我能直接砍了她吗?让她继续说下去恐怕会出事,反派死于话多嘛。”
巫连饶有兴致地将伞柄压在肩膀上:“咱们杀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大概算不上反派。”
“......”
伊卡洛斯继续开口:
“不被单纯地作为兵器去使用,而是能承受......不,享受到任务之外的情感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但至少在这场荒唐的游戏里,你不是被追杀的那一个。”巫连替红鸮回答了这句话。
伊卡洛斯肩膀忽然轻轻抽动,仿佛在不动声色地笑着,雨水在她的脸颊上滑过,她细微的动作使得自己的脖颈离红鸮的刀更近了:
“谁在追杀谁,有什么区别吗?”
“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死活,要是可以被认真对待那么几次,哪怕他再多爱我一点......我也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啊。”她的肩膀继续在颤抖着,但这次巫连看清了,顺着伊卡洛斯的脸颊滑落下来的并不完全是雨水。
虽然依旧面无波澜,但巫连却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显然有些事是他想错了。
“算了,”伊卡洛斯忽然间停止了颤抖,转而猛地抬手,掌心捏着的一簇飞刀就要疾射而出:
“看来我真的只配死在战斗的道——”
“唰——!!!”
红鸮反应极快地砍断了她的脖子,那颗嘴角带着一丝凄惨自嘲般的笑的脑袋就这么打了两个旋,砸在了站在她面前的巫连手上,转而啪嚓一声掉落在地。
在伊卡洛斯的躯体消散、化作一块块飞刀残片掉落在地之前,巫连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属性面板的最后一条:
【忠诚度:99】
......
巫连和红鸮沉默了片刻,前者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沾血在上面写好血鸮二字、将其塞在了那位猎杀者无头躯体的雨衣兜里。
伞下,巫连轻叹一口气,从胸前掏出那张名单,又一次划掉了一行名字。
“还剩最后一个,先走吧。”
早已空无一人的黑市门口,越来越大的雨泼洒在地面上,激起的发白水花将一具具躯体和刀刃碎片掩埋在沸腾的雨水里,仿佛一簇簇小得不能再小的音乐喷泉。
而在这喷泉的最中央,一具无头躯体上,盖满了银色的破碎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