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村长松口,两位母亲才从地上起来,把他们的儿子放到板车上继续赶路。
虽然都是一个村的,大伙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两家人还是知道有些事该忌讳还是得忌讳的,便自觉走到队伍的最后头,免得讨其他人家嫌。
经历了山路坍塌后,大伙今晚找的休息地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挖了一天的东西,大伙都累的不行,再加上天色已晚,出去找水不安全,村长和几户板车没有被埋的人家,主动凑了些水分给没水的人,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
那两家人在离大部队有些距离的位置生火煮饭,村长担心他们离得远会有危险,可他们带着尸体,多多少少会让人有些膈应,交待守夜的人多留意他们的位置,又找了他们两家的一家之主谈话,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早点把孩子入土为安。
吃过晚食后,大部分人都歇下了。
大部队边上的两户人家,都齐刷刷地坐在火堆旁。
林大鹏他爹看着自家婆娘,语重心长道:“大鹏是家里的长子,我这个当爹的难道会不心痛吗?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执意要带着儿子赶路,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南边天气没那么热了,你觉得这身体能放多久?”
“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不嫌弃。”林大鹏他娘依旧嘴硬道。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你天天把儿子放在板车上,这和暴尸荒野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早些让儿子入土为安,咱把儿子的衣服留着,等到了平陵,再另外给儿子立个衣冠冢,这样成不成?”
林大鹏他娘闻言,脸上的神色松了松,他爹见她脸色软和,连忙接着道:“只要有人记挂着,咱儿子就不会是孤魂野鬼。”
“老姐姐,咱要不就听当家们的吧,大鹏和林奇一块,还能有个伴。”
另外一个死者林奇他娘也跟着劝道。
“呜呜呜...”林大鹏他娘何尝不知道带着儿子的尸体去平陵不现实,但她就是不舍得把儿子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了,她就算是再不舍,也不能那么自私强留儿子在身边,她不仅是大鹏的娘,她还有其他孩子,还有儿媳还有孙辈,她总得考虑他们的感受。
林大鹏他娘终于点头同意让儿子入土为安,两个妇人晚上也不愿意睡了,用家里剩余的水,沾湿帕子把儿子的脸擦干净,好让他们能干干净净的离开。
第二日一早,林大鹏他爹就去和村长说了这个事,村长让村里人帮忙安葬,帮他们入土为安后,两家人一步三回头,一直到完全看不到安葬他们的那座山了,才忍不住哭出声,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看他们了。
队伍里的气氛低沉了几天,一直到出去找水源的人发现了条河,河里还有不少鱼,队伍里的氛围才慢慢热闹起来。
“爹你快过来,这边有好多鱼。”
他们这次的休息地靠近河边,大人们在往水桶里装水,有孩子们在一旁围观打闹,眼尖的林云志看到水下有影子攒动,定睛一看发现是鱼群,立马跑去喊大人。
在上游打水的大人们闻言,赶忙跑过来一探究竟,好家伙,没想到真的有不少鱼呢。
大家也顾不上打水了,纷纷跑回去拿家伙,下游水不深,大人们挽起裤脚下水,拿着自制的简易鱼叉,准备大展身手。
“爹,鱼在你后面,后面。”
“哎呀~让鱼给跑了。”
“爹你行不行啊?要不你上来换我来?”
孩子们在岸上围观着,时不时还发出指导,见大人的鱼叉落空,各种捶胸顿足,恨不得抢过大人们的鱼叉自己上手。
“闭嘴,要不是你一直瞎嚷嚷,鱼会跑吗?”
“再吵今晚就不给你鱼吃。”
有大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觉得他们吵耳朵不说,一直吵吵嚷嚷的,还把鱼给吓跑了。
大人们在水里头忙活着,孩子们在岸边心痒痒,妇人姑娘们则是把之前被泥石弄脏的行李和自己都清洗干净,一时之间,岸边其乐融融,把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今晚收获不错,家家都抓到了不少鱼,休息地临近河边,不仅可以鱼汤喝个够,还能烤鱼吃,吃了好几天野菜糊糊的众人,总算是能吃上点荤腥了。
大家都忙着喝鱼汤吃烤鱼,没人顾得上说话,休息地里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一顿风残云卷过后,休息地里饱嗝连连,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
吃饱喝足后,又把没吃完的鱼烤干,留着下一顿再吃。
第二天准备就绪,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行动。
今日大伙都穿上了秋衣,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睡在河边的缘故,早起可能会凉一些,直到走了一个多时辰,早就离河边远远的了,天气还一直都凉飕飕的,大家才意识到是变天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换作是寻年年景,确实是该入秋了,只是这几年一直干旱,哪怕是冬天,只穿一身单衣就能过冬,除了前段时间晚间天气骤降,他们的秋衣冬衣好几年都没拿出来穿过,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是这次天气的转变,让大伙意识到这旱灾应该是结束了。
旱灾一结束,队伍里本就有不想背井离乡的人,便问村长是不是能回家了?
村长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出,表示想回去的人他不拦着,只是都走到这了,他们家肯定是要去平陵的,想去平陵的人就跟着他们家走,不想去的人家就自行组队回齐乐府。
对于村长这话,那几个说要回去的人不敢吱声,他们一路过来光是匪盗就遇到了两波,真让他们自己走回去,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安全回到齐乐府。
大部分人都是愿意跟着村长走的,就连那几个说要回齐乐府的家人,也都是更倾向于跟着大伙的,见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没有任何人站在他们这一头,他们只好把这个想法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