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没什么大酒楼,唯有两家有二楼包间的酒楼,这会儿外面也停了好几辆马车。
云水楼老板今晨刚开门,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从没有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要来酒楼吃饭的。
后厨早上蒸的馒头包子都险些不够客人点,连起了两个炉灶熬粥上蒸笼,蒸汽熏得厨房烟雾缭绕,跟进了仙境似的。
老板亲自站在门口迎客。老板娘在内堂招呼客人,忙得脚不沾地,跟伙计笑骂:“今儿是什么日子,来这么多客,哎哟,这都还没到辰正,累老娘腰都快断了。”
伙计擦了擦头上的汗,“您不知道啊,今天松雪斋彩印画本开售,这些客人怕都是要去买画本的。”
“咱家酒楼离松雪斋远,那松雪斋对面的馄饨店,生意更好,店里都没处下脚咯,客人们还有的端起碗站着吃呢。”
老板娘送完两屉包子,歇了口气,问他怎么知道这些。
小伙计嘿嘿一笑,狡黠道:“早起我偷溜过去瞧了一眼。”说完这句一溜烟儿跑开,避开了老板娘甩过来的抹布。
老板娘:“你小子,起来了不去干活,又跑去闲玩偷懒!”
盛将军带着盛临乐走下马车。
云水楼老板送走一桌客人,转头又有客人上门,脸都快要笑烂了,招呼道:“客人快请进,想吃点什么?咱家馒头包子炊饼馄饨都有。”
盛临乐推荐这家的粉丝肉馅包,肉馅鲜嫩多汁,面皮也很松软细腻,一口气吃三个都停不下来。
云水楼老板笑道:“这位小客人会点,我家厨子最擅长做包子,今日还有笋子肉馅,昨日山上才挖出来的冬笋,新鲜着呢。”
盛将军点了点头,跟老板点好朝食,又要了二楼包间,路过一桌客人正在吃炊饼,又顺口加了四份炊饼。
老板连忙招来伙计带人去包间,笑着感叹,这位客人胃口真好,包子就点了六屉,还要外加四个炊饼,难怪长得如此威猛高大。
苏文真是在包子刚端上桌时来的,同行的还有宋家三口,宋言浅抱着阿清出现在楼下,盛临乐在窗边扬声喊了一声。
阿清抬头,在她爹怀里激动地一蹦一跳,差点摔出去,也高声回答:“姐姐!”
还好包间的桌子大,再来几个人都坐得下。阿清一进门就奔向盛临乐,抱住一个劲儿撒娇,看得宋言浅啧啧吃味儿。
四人本是一起进酒楼的,苏文真反倒迟迟没进门,盛临乐疑惑。
宋夫人出言解释:“还在楼下,阿真好像遇到熟人了,一会儿就上来了。”
盛临乐点了点头,老师没到齐也不好先动筷。阿清倒是闻见包子香就忍不住一直往桌上瞄,盛临乐只得不停找她说话吸引注意力。
苏文真没耽搁太久就上来了,盛临乐往门外好奇地瞥了一眼,没见有什么人。
两个小孩子胃口小,吃得最快,两三个包子外加一碗米粥就饱了。盛临乐把早上收的那一篓玩具送给阿清玩,自己则乖乖坐在桌上陪老师继续吃饭。
一桌都是熟人,吃饭时比较随意,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宋言浅先起话头:“将军,三姑娘这书铺的工匠真不是你给找的?那画本衣裙上的颜色到底怎么印上去的?”
盛将军沿着碗边喝了口粥,淡淡道:“都是她自己跟工匠弄出来的,我没插手过。”
宋言浅眼神看向盛临乐,期待得到回答。盛临乐无奈地说这是商业机密,不能透露。
“昨日收到那画本时,我都以为是三姑娘把原稿送来了,还想让下人送回去,让夫人好一阵取笑。”宋言浅摇头笑说。
宋夫人也补充说:“就是画本上的人和那绢布画上的画法不一样,若是换成绢布画那样,想来卖得更好。”
盛临乐叹道:“绢布画那样儿的还印不出。”
那种肖像画法颜色复杂,一块皮肤都是好几种颜色叠涂出来的,根本不是单一印色块就能印好的。
想要有那样的真实效果,在这古代怕是不太可能了,盛临乐记得后世能印出真人图像,好像都快到十九世纪了。
苏文真也吃好了,端起一杯清水慢慢喝,感慨道:“自隋唐发明印刷术惠及百姓,让世人买得起看得上书籍。”
“而今日,印刷术又破旧出新,画作也能编印成册,怕是以后书商汇聚之地要从南边移向西北不说,这天下之书恐怕都要焕然一新了。”
“如此,我大夏之文风又将更胜一筹。”宋言浅以茶代酒,举起茶杯笑说:“今日,你我都是见证这盛景之人,恭贺临乐小友,比盛将军先名留青史。”
“后面一句可以不用说。”盛将军举杯,“爹说不出文绉绉的话,就祝小宝生意越来越红火吧。”
宋夫人也笑着举杯:“贺文坛幸事,祝生意兴隆。”
你们……真是太会上高度啦!我何德何能跟大夏文坛扯上关系啊,盛临乐不好意思地举杯。
楼下,行人越发多起来,朝着松雪斋的方向聚集。熙来攘往,毂击肩摩,好不热闹。
四个大人在桌上笑谈,盛临乐放下茶杯,将窗户撑得更开一些,冷风灌进来,吃了这么多碳水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宋言浅起身去开门,外面不是酒楼伙计,而是一个年轻男子,黑发束起以月白竹叶纹发带固定,身着素色长衫配以狐皮大氅。
宋言浅不解问:“阁下可是敲错门了?”
年轻男子往边上探了探头,宋言浅皱眉不悦,挡住男子视线,“内有女眷,公子莫要这般无礼探视。”
年轻男子似乎是找到了人,朝里面招了招手,欣喜道:“没敲错,没敲错,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苏姑娘,你吃好了吗?要一同去松雪斋吗?”
众人视线看向苏文真,苏文真皱眉道:“林公子,我刚在楼下就同你说过了,我与友人有约,你要去就自己去。”
年轻男子挠了挠头,被拒绝了也不觉尴尬,笑着说:“这不是还想再问问你有没有改变心意嘛,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宋言浅毫不犹豫关上门,挡住男人依依不舍的视线。
苏文真歉意道:“抱歉,惹得大家心情不佳了。”
宋夫人疑惑:“阿真,这人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