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男主人抱着女主人进了小院,两个婢女抿唇笑,忙福身请安问好。
“都滚!”
婢女们吓得哆嗦了下,互相看看:分明出去时还好好的,眼下这是怎么了?
陆悬把人放到床榻上,半跪在她身前。
姜梨已不再挣扎,只是冷冷看着他。
以她的力道同陆悬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她不会傻到不自量力。
陆悬握着她的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天色晚了,明早……明早我们还要动身启程回江都,现在就歇息好吗?”
姜梨讥诮扯唇,眼睑轻翻,看向虚空某一点。
这是极度嘲弄的姿态。
陆悬好不容易粘起来的心,轻而易举被她击碎。
他瞳孔颤动,整张脸痛苦到扭曲,却还强自撑着,“……阿梨,你答应过我的。”
“谁答应了你?”姜梨垂眸看他。
陆悬咽下一口唾沫,眸光闪躲了下。
“是失忆的我?被你欺骗的我吗?!”
“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抓住他唯一可能同她长相厮守的机会。
便是圣人遇到那种情况,也会同他一样的选择!
“你真下作。”
姜梨的声音其实很轻,然而,却似高悬的重锤直直砸进陆悬的心。
他唇角哆嗦,看她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神,只是一瞬,便承受不住般避开,“……我别无他法。”
对,他能怎么办?他是逼不得已的!
似是想通了某点,陆悬忽然抬眸,直直望向她,凶狠控诉,“我能怎么办?”
“你不爱我,我却爱惨了你。除了趁人之危,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利用完我,把我一脚踢开,从今往后,同你再无瓜葛吗?!”
震天的声响在屋子里回荡,昭示着主人有多么委屈。
姜梨却只是短促地笑了声,挪开视线看向旁处。
这是连骂他都懒得费劲骂了。
陆悬眸色癫狂,突然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阿梨,我会弥补你的。”
“我会用下半辈子弥补你!我会对你好的,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像这些日子一样对我笑,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曼陀罗的毒如果不够,你还可以加其他的。只要留我一条命在,什么样的折磨我都能忍受!”
又忽然病态地蹭着她的手,语气轻柔地祈求,“我只想要继续做你的夫君,同你永远在一起。”
“求求你了,阿梨……”
“夫君?”姜梨嗤笑,“我姜梨何时同你拜过天地?你是我哪门子夫君?”
陆悬眼眶瞬间湿润。
他深吸一口气,执拗地喊:“可你喊过我夫君的。我说只愿余生同夫人笑语盈盈共年华,你答应了的!”
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姜梨声冷色厉,“梦还没醒呢?!”
如同决堤一般,眼泪崩溃而下。
陆悬喉咙里溢出一声悲鸣,他脊背深拱,死死抿唇,也无法掩盖狼狈哭泣的声音。
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完完全全将伤口袒露在她面前,在她脚下痛苦呻吟,企图能让她待他有一点点怜悯,哪怕是同情也好。
但没有!
姜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可分明不久前,曼陀罗的瘾发作的那个夜晚,她还曾着急的为他哭过。
只是几日而已,怎么就能狠心成这样?!
即便他欺骗了她,这些时日,美好到恍若梦境的日子,在她心里难道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吗?
“妹妹怎么能这么无情?”唇角弯起,眼泪还在往下滑,他却露出笑。
“即便哥哥给你下跪、为你痛哭,你也丝毫不在意。”
“可当初是你勾引我的啊,把我引入地狱的人是阿梨你……”
他忽然发狠,“我是欺骗了你,可这都是因为阿梨待我太坏了!”
“若你对我有一丝真心,我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不愿意这样对你!”
“现在是要离开,”他又扭曲地笑,“要永远抛弃我了是吗?”
姜梨看他逐渐崩坏的脸,心猛地悬起,隐隐不安。
“不可能!”
陆悬忽然起身压倒姜梨,怒吼出声,“我不可能让妹妹你有机会抛弃我!”
“我要弄大你的肚子,让你为我生儿育女,让你再也无法摆脱我!哪怕我死掉,这世上依旧延续着你我的血脉,证明我和你在一起过!!”
不给姜梨任何反抗的机会,他长臂长腿并用,压住她挣扎的身体,扯烂她的衣裳,把人推到枕头上,激烈地缠吻上去。
姜梨直到这时才真正见识到他的力量。
她在他面前真真正正如同一只羚羊,被他死死咬住喉咙,连喘息都不得,遑论动弹。
情切时,陆悬疯痴笑道:“妹妹别乱动,我不想伤你的……”
……
婢女们送完水,拉上门,面上皆是不安。
已经一天一夜了,里面还没有停歇。
方才一瞥床榻,女主人软软搭出床帷的一条玉臂,上头密密麻麻的痕迹,无比的骇人。
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
“阿梨好美……”陆悬抱着姜梨跨进浴桶,爱怜地亲吻她汗湿的额角。
姜梨柔弱无骨地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眸,乌发雪颜,慵懒无力,真如一朵开糜的花。
陆悬温柔地替她擦洗,擦到腹部的时候,忽然语气缱绻,“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姜梨一动也不动,似没听见。
尽管如此,陆悬仍为这个想象激动不已,忍不住低头吻她红肿的唇……
……
从浴桶起身,又替她穿了件薄衫,陆悬才抱着人坐到桌边,用勺子舀了口汤喂到她唇边,“乖……张嘴。”
姜梨睁了下眼,又懒懒闭上。
“不喜欢吃这个吗?”陆悬看了眼桌子,上面琳琅满目摆了许多菜,又夹了块虾肉,“这个呢?”
姜梨仍是不理会。
陆悬捏筷子的手紧了紧,挤出一抹笑,“没关系,再换其他的。”
直到所有的菜都试过,姜梨仍旧不为所动,他才终于甩开筷子,“阿梨到底想做什么?绝食吗?!”
姜梨闭着眼,任他发火。
陆悬胸腔起伏,下颌咬死,望着怀里苍白的小脸,只觉心都要被扯烂。
“吃一点儿,就吃一点儿,好吗?”他抱着人轻摇着哄。
然而,依旧毫无反应。
陆悬眸色发红,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起身将人放到床榻上,狠声道:“既然不想吃饭,那阿梨便同哥哥继续亲热吧!”
轻笑着挑开她的衣襟,“反正阿梨的身体,哥哥永远都不会餍足!”
然而手触及她清瘦的锁骨时,却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
只是一日一夜而已,前些日子养出来的肉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他攥紧手,忽然俯身抱紧她,脑袋埋进姜梨颈项,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她浓密的发,隐进床褥中。
姜梨一无所觉。
当日入夜,小院的灯一盏一盏熄灭,一把锁封住大门。
陆悬抱着姜梨坐上马车,“走。”
车夫喝了声,马儿徐徐前进。
婢女小厮跟在后面一辆车,几人茫然相望,都不知男主人为何突然星夜启程去江都。
“阿梨想睡,就先睡一会儿。”陆悬伸手拨开姜梨搭在额前的发,温柔地吻了下。
身体疲累加上不进食,姜梨已经陷入昏沉。
陆悬抱紧她,恨不能把人塞进心口。然而抱得越紧,愈发能感受到怀里这副身体的轻盈,一折就能断掉似的。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痛苦地问自己。
脸颊挨到她面上,同她冰凉的肌肤相触,他缓缓摩挲,如同贴着心爱的宝物,不能同她分开分毫。
“阿梨,我该拿你怎么办?”低不可闻地叹息,随着夜风飘散。
回京都,再度面对两家的血海深仇,加上京都最近发生的事,两人的结局不会好的。
还是去江都,磨掉她的棱角,逼着她同自己白头到老。
马车在林道穿梭,阳光剪碎树梢,在车顶落下斑驳细碎的影子。
陆悬含了口水,喂到姜梨唇边,水却顺着她唇角滑落。
“知道要去江都,连水都不肯喝了吗?”陆悬握杯子的手隐隐颤抖,眸色惨淡。
姜梨面白如纸,毫无血色,下巴瘦得尖削,就连一向水润饱满的唇都干涸到起皮。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清浅的呼吸,都快让人以为已经死掉了。
杯子滑落到地上,陆悬闭眼把人揽进胸口,眉间深拢的沟壑,显出他在激烈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眼,低头亲了亲姜梨的唇,“你赢了,阿梨,你赢了。”
“调头,去京都!”他朝外,大声吩咐。
马儿高声嘶鸣,调转脑袋疾速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