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他们站的地方,透过窗户边缝,正好可以看到小木屋的房门。
只见野男人开了门,又回身去找什么东西,在屋子里兜兜转转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从木屋里出来,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叶晚知的手环震了一下,她低头点开,是方桐苒提醒她,野男人往她这边的方向走来了。
她简短回了个嗯,表示收到。
片刻后,野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他手中是不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叶晚知问道。
江行砚定睛一看,“是木块。”
“木块?”叶晚知沉思,“他拿这个做什么?”
“再看看。”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直到野男人走到距离他们五米之内的位置,他们依旧耐心蹲守,一点儿声响都不曾发出。
野男人根本没有发现阴影里还藏着两个人,他掀开小帐篷上面的黑布,直接走了进去。
江行砚和叶晚知对视了一眼。
江行砚抬脚先往前走去,跟在野男人身后,叶晚知则是在江行砚的后面。
甬道里很黑,但野男人没有点灯,好像是来地窖的次数很多,早就已经对里面的路非常熟悉。
直到走到最底下,他才拿出火石,将石墙上的火把点亮。
江行砚侧着身,让叶晚知也能轻易看见地窖里的情况。
“咦……奇怪,我的刀呢……”
野男人蹲下,在地上转来转去,找着东西。
时不时挖挖地上的土,时不时又在骨头堆里面翻找。
一双手变得黑漆漆黏糊糊的,他也根本不在乎,呢喃着继续寻找。
异常执着,一定要找到。
“你是在找这个吗?”江行砚走到野男人的身后,递出了小刻刀。
那把被手环检测为是妹妹的第三件心爱物品的小刻刀。
野男人侧头,看见小刻刀,眼睛发出亮光。
“对对对,就是这把!”他拿过刀,转身看向江行砚,“谢谢你。”
他的语言和表情都格外天真和单纯。
根本没有考虑,为什么这把刀会在别人手上,也没有想到,这两个陌生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地窖里。
江行砚把刀递过去后,后退几步,走到叶晚知的身边,低声询问。
“他什么情况?”
“精神失常。”叶晚知判断,“看起来他的心智模式停留在儿童期。”
野男人拿到小刻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土墙。
他坐的位置,正好在那两个铁环旁边。
然后他拿出带来的小木块,拔开刻刀的盖子,开始雕刻起来。
江行砚见状,低头在手环上按了几下,发了条信息出去。
叶晚知静静站在甬道里,看着野男人非常熟练的刀工,很快他手里的小木块就变成了一个小人。
只是这个小人有点奇怪,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野男人刻好后,看起来特别高兴,他轻轻地拍了拍小人上面的木屑,又格外轻柔地用嘴吹了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诡异的举动。
“你摸摸看,我刻得好看吗?”
野男人把小人往他的右侧一递,正好就是两个铁环所在的位置,然后浅浅微笑着,静待回应。
江行砚单手插兜站着,他的洁癖让他始终和墙面保持着五公分的距离。
叶晚知则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野男人的动作。
虽然这个野男人看起来外形特别凶悍,但性格似乎格外温柔,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真有趣……难道他不是绑架并杀害许洛霜的人吗?”
“我原先也觉得他是,但现在……”江行砚眸光深邃,好似想到了什么,“以叶教授的经验来判断,有没有可能是人格分裂,多重人格,又或者是双向情感障碍?”
叶晚知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江行砚。
“心理学的专业词汇你还懂得挺多。”
江行砚听了,挑眉看她,神色里藏着清傲的姿态。
他不专业,但是在医院待久了,多少知道一点。
叶晚知摸了摸耳垂,“看他目前的状态,并没有狂躁的倾向,又或者是低郁的状态,可以排除双向情感障碍。至于多重人格嘛……得再观察观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你不觉得他现在的性格,和许洛霜日记里描绘的性格挺像的吗?”
“你的意思是,温柔学长?”
叶晚知点头,忽然大声开口: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学长’这个词,野男人动作一顿,整个人抖了一下,好像是很久没听到过这个词。
他慢慢转过身来,眼里竟然蓄了些泪水。
“你……你终于又叫我学长了……我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不过,你叫我的名字宋闻璟,我也是开心的……”
野男人低着头,没看着叶晚知。
嘴里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对着叶晚知说的。
“他果然是许洛霜日记里的那个人。”叶晚知肯定道,“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好像有些错乱。”
叶晚知眼眸一抬,正好望进江行砚的眼中。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
江行砚忽然伸出左手,将叶晚知往自己的身后拢了拢,而后开口。
“宋闻璟学长,你见过许洛霜吗?我们是她的家人,来找她了。”
“我……我……”宋闻璟忽然整个人颤抖起来,抬头看向两个人的方向,目光如炬。
江行砚更收了收手臂,护着叶晚知,生怕宋闻璟一个情绪激动,突然暴走。
但令两人没想到的是,宋闻璟并没有起身,反而转坐为跪,然后直接朝着两个人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这……”叶晚知眨了眨眼,这和想象中火拼的场景,有很大的出入啊。
宋闻璟磕了个头,直起上身,转而又磕了一个头下去。
砸在地上,嘭地一声响。
看得两人都愣住了。
他是把他们两当成许洛霜的父母了?还是以为过年了?
不然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你有话好好说,别光顾着磕头呀。”叶晚知开口,终于阻止了宋闻璟的动作。
宋闻璟没起身,头磕在地上,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好半晌,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哽咽的哭声中带着满满内疚。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