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闭上眼，再次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他累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什么沙滩啊，光影啊，棋盘啊，都快滚一边去吧…
对，如果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也能滚出去就好了。
“小初啊，你怎么能在沙滩上睡觉呢？多凉啊，这下好了吧，虚了吧，动不起来了吧。”
源初：“……”
“小初啊，你怎么不爱说话啊？是天生不爱说话嘛？不对啊，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源初：“……”
“小初啊，你…”
“你奶奶个腿！”
源初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老头，他觉得就不应该去看什么结界的，就这玩意是以前一人去抵挡异变入侵的家伙？
顾长老被这一吼愣了一秒，随后继续嘻嘻哈哈地说道：
“刚才不还能拽着我的衣领嘛，怎么现在就不行了？行不行啊你…”
源初起身正要证明自己，却发现眼前的老头立马恢复严肃状，起身离开了床边。
源初被这一幕弄的不知所措，刚要问“老头你又在发什么疯时”，门“吱”地打开了，只见打开门的那个人抱着一筐的药草，而这些药草正好遮住了来者的脸。
“哎呀，还是我们心念动作快。”顾长老一个闪身帮助眼前人的木框拿了下来，放在了源初的床边。
“谢谢长老。”那个人笑着回答着。
没错，正是韩心念拿着药草回来了，该说不说，别看她长得羸弱，但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呀，源初你能下床了。”韩心念捂着嘴，一阵惊呼。
源初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下来了，而逼自己下来的那个罪魁祸首正对他眨了眨眼。
“对，我现在好极了，这都亏了我们的顾长老。”
源初咬着牙，在顾长老这几个字上特意加重了音量。
“我就说吧心念，这孩子虽然虚弱，但坚强，我看他能转头，就马上意识到他之后能下床了。”
顾长老眼不红心不跳说出了这句估计自己都不信的话。
“哇，长老好厉害。”韩心念一脸赞叹。
“是啊是啊，顾大夫可真是妙手回春呢。”源初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装作赞叹地回应着。
可对方无视了他的赞叹，反倒是一脸欣慰的看着韩心念：
“还是我们心念懂事，这么小的姑娘为你拿药，再看看你，都能下床了也不知道向心念好好感谢感谢。”
“嘿嘿，这是我应该做的。”韩心念一旁不好意思的笑着。
槽点太多，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为了堵住老头的嘴，源初站起身子向韩心念道了谢。
“好了心念，接下来我要为源初疗伤了，毕竟这小子不能长时间下床。”
“那个…我不能待在这里嘛？”
“额…”
源初和顾长老面面相觑。源初不知道老头心里卖的什么药，而顾长老是有事要问源初。正常人听到这话不应该是识趣地离开嘛，怎么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
“是这样心念，源初这孩子晕倒之后一直体虚，我需要帮他把身体上的衣服彻底脱下去，你看…”顾长老面色有些为难。
“啊啊，对不起，我马上走…”韩心念顿时羞红了脸，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等确定韩心念彻底离开后，源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顾长老：
“看来大夫不仅妙手回春，还是一个合格的戏子。”
顾长老收起以往的笑容，转过头看向源初：
“说吧，为什么没遵守我跟你的约定？”
源初自然是知道约定是什么——脚尖不能碰到大海。不过他还是嘴硬回答道：
“因为我想试着游泳。”
顾长老上下打量着源初，自然是看到他眼睛里的慌乱，继续问道：“下去游泳？你不是在沙边玩沙子晕倒了嘛？”
源初这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因为和顾老头约定的只有这个，而正因为他确实这么做了，所以才下意识以为顾老头已经知道这件事。
“试着…在沙子里游泳？”
严肃的顾长老也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看你是真迷糊了，老实别动，我给你疗伤，之后再回答我。”
“哦…”
源初点了点头。无论是跟顾老头打闹也好，还是被问话也好，他都处于神经有些绷紧的状态，突如其来的放松反倒是让他再次感受到疲惫。
“闭眼。”顾长老对源初说。
源初乖乖的闭上眼，一阵清凉从他的额头处传来，不一会，迷迷糊糊的状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好了，这下回答我问题吧。”
“你不脱我衣服啊？”
“……”
看着顾长老沉默，源初急忙打着圆场：
“这不是看你太严肃了嘛。”
“哎呀，好好好，我说我说。”
源初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了内容告诉了顾长老。
顾长老沉思片刻，询问道：
“你觉得这几个场景，哪个是真的？”
“这几个场景？”源初从没想到顾老头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于是他细细思索着，痛感和窒息感是真的，可如此奇怪的场景以及光影奇怪的力量，他们是真的嘛？
见源初不回答，顾长老换了一种方式问他：“你认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眼见一定为真嘛？”
“等一下，”源初觉得今天的老头有点反常，怎么开始问这么有哲理的问题。
如果是以往，他会肯定的说“我能感受到，看到听到的都是真的”，可现在呢？他不知道。
如果那些看成梦，那么痛感和窒息感就是假的，可如果不是梦，那不合常理的棋子升空还有突然出现的岛屿就是真的。
正当源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他看到顾长老的手凭空长出了一棵树苗，这一幕让源初瞪大了双眼。
“那么现在，你觉得什么是真的呢？”
……
源初心情复杂的走出了这个房间。顾长老之后说的东西他没听，也听不进去。无非就是这个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
他抬头亲眼看着外面的天空在仅仅几秒时间从晴朗无云到乌云密布，原来，现在自己的心情是这样的嘛？
源初双眼无神的走在街上，直到他看到他的那个青梅竹马。
“现在就可以走了嘛？”韩心念拽着他的衣领笑盈盈地说道。
对，没错，只有情感不是假的。
源初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光亮，他牵起韩心念的手，无视了小姑娘通红的脸，大步向前走去。
“走，带你去山上打鸟！”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你说的画面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源初和韩心念刚才的位置，那个人正是顾长老。
顾长老注视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的眼眶中竟泛着泪光。
“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不过即便失败了，我也有时间，我会一直等，直到发现完全符合你要求的他。”
顾长老转过身，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一片嫩绿叶在半空中打着转缓缓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