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保安一边登记一边高声唱报,
“陈二虎贺礼,鸡蛋三个。”
“梁富贵贺礼,五文钱。”
“李大虎贺礼,糙米二斤。”
......
陈占才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没了笑模样,本以为来随礼的村民为了巴结他,一定会随很多钱,这样他下半年乡试就不用为生计和束修发愁了。
可村民们这个俩鸡蛋,那个二斤面,随钱的人倒是也不少,可都没有大份儿,
更可气的是竟还有人拎着一筐山药蛋子来随礼。
他忍不住朝陈老太低声抱怨起来,“娘,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他们竟如此礼轻,明摆着就是没看得起我啊!”
“儿啊,这你可说错了。”陈老太不以为然地笑笑,“要知道,大部分村民以前跟咱家可没有啥交情,既然能来随礼,就说明这是上赶着来讨好巴结咱们的。”
“你可真够知足的,你看看那些人随的都是些啥玩意儿,要么俩鸡蛋,要么二斤糙米,哪有这么办事的。”
“哎呦我的儿子,你就知足吧,那个小结识媳妇家里穷的四口人轮流穿一条裤子,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饱饭,她能随俩鸡蛋,你想想,这是给咱们家多大的面子。”
“估计俩鸡蛋都快捂臭了。”陈占才不满地冷哼一声,“本以为能多收点礼金,看着架势能弄回本钱也就不错了。”
陈老太可不这么认为,私底下她早就和陈老汉算过一笔细账,虽说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有钱的人也不在少数,只要都能来随礼,就能弄回本钱,
她笑着摆摆手,“放心吧儿子,娘保证只赚不赔。”
想起年前大房乔迁之喜,陈占才深受打击。
凭啥大房搬家村里人都兴高采烈的去随礼,而到了他这里,那些泥腿子不仅就随几个破鸡蛋,就连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那么讽刺,三三两两的扎堆也不知道在那嘀咕些什么。
陈占才气血上涌,沉着脸,“他们这哪是随礼,明摆着是在打发要饭花子,根本就没瞧得起我,不然不会这么办事,
年前大房一家乔迁新居,他们不可能这家拿俩鸡蛋,那家拿二斤米,我可听说全村人都去了,那场面可是相当大的。”
听了这番话,陈老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死丫头乔迁新居请了村里所有人,唯独没请她。
没请就没请,反正她也不想去凑热闹,可闻着从陈青青家院子里飘过来的肉香味,馋得有些坐不住了,
俗话说,有便宜不赚王八蛋,开口不骂送礼人,我就厚着脸皮去吃他一顿,反正不吃白不吃,
打定主意便拿上两个鸡蛋带着陈老汉就去蹭饭了。
刚进大门,眼前的场景差点没把她嫉妒死,她活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房子。
当时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死丫头这么有本事,说啥也不能分家断亲,
她想死皮赖脸地大闹一场,挽回如此会赚钱的财主孙女。
可她不敢,一想到陈青青那冷冰冰的面孔,还有那白纸黑字的断亲文书,不得不吞下苦果。
虽然没人搭理他们俩,但也没人轰他们走,
来到宴客厅,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好多菜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香酥鸡,蒜泥肘子,大肉片子炒白菜,红烧狮子头.......
总之鸡鸭鱼肉样样齐全,看到这些她眼红心热,在心里差点没把陈青青骂走。
亲奶奶不孝顺,却把这些好吃的给那些不相干的人吃,真是傻子二百五。
更可气的是吃得好就算了,竟然还不收礼,害的她兜里的俩臭鸡蛋都嗑碎了,弄得她浑身上下臭烘烘的,
跟她坐在一桌上的人,直斜楞着眼睛看她,好像她是啥污秽之物一般。
不过她可不在意那些异样的眼光,吩咐陈老汉使劲吃,可劲造。
二人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直到吃的肚瓜滚圆才住嘴。
四下撒目,见没人发现,顺手把眼前的烧鸡悄悄的塞进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领着陈老汉回了家。
可刚出大门口,一个饱嗝没忍住,“呕”的一声,嘴里一大口肉就从嗓子眼吐了出来,陈老太心里一急,忙伸手接住,
看着吐出来的肉,扔了怪可惜,又重新塞进了嘴里.......
现在想想,陈老太还有点意犹未尽,要是能在吃一顿那样的宴席该多好。
她摇头笑笑,“儿啊,这个理你真挑不着,年前死丫头搬家,村民们虽然都去了,可她却没收大家一文钱礼金,反而让大伙敞开了肚皮随便吃。”
陈占才一听这话心里才算平衡了点,“你说的是真的?”
“娘骗你干啥,当时我也去了,打算随两个鸡蛋,可人家根本就没收礼,害得我浑身臭鸡蛋味。”
陈老太说着下意识地朝大门外看了一眼,不由咧着嘴笑了,
“你快看谁来了?”
陈占才一愣,忙抬头看去,见陈占山一家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他不屑地把嘴一撇,
“这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竟还有脸来参加我的喜宴,真是趋炎附势小人也!”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次可得全靠这个死丫头挣钱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呦我的儿啊,你好好想想,死丫头现在可是耗子咬住猫尾巴,厉害得要命,银子让她赚老鼻子了,
咱家现在不比从前,先不说她有没有为分家断亲的事后不后悔,
就按常理来想,你现在可是咱们村有身份有地位的秀才,她不得上赶着来巴结讨好咱们?礼金岂能少随?”
陈占才听得连连点头,陈青青现在手指头漏漏指缝儿都够他一年的吃喝,自己现在可是秀才,她为了和自己拉近关系,一定会出手阔绰。
“娘,你说她能随咱们多少银子?”
陈老太咧着嘴笑了,“我觉得她最少也得随五两银子,要是稍微在大方点儿,五十两银子也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