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伸手接过信,定睛一看。
【驸马江临亲启】
开篇六个字就让他的嘴角柔和下来。
这是朱元璋的私信,用的是长辈对子侄的口吻,而非圣旨格式。
“岳父请看。”
江临将信笺推向徐达,“陛下说妙清托他带话。”
徐达的络腮胡抖了抖,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捏起信纸。
汤和凑过来,酒气喷在纸面上:\"老徐你慢点,别把陛下墨宝弄花了!\"
江临的目光落在信纸中段,那里有行小字格外醒目:【有容那丫头天天往钦天监跑,说是要算你归期。这丫头,朕的奏折都让她翻乱了。】
他胸口突然发紧,下意识按住藏在衣襟内的香囊。
那是出征前夜朱有容塞给他的。
\"江小子?\"
徐达的大嗓门将他拉回现实,\"陛下催咱们早日班师呢!\"
江临接过信纸重读。
朱元璋的笔迹遒劲有力,却在提及婚事时笔锋转柔:【倭寇既平,应当速归完婚。妙清跟着皇后学管家,有容那丫头给你做了二十套新衣...】
信末朱砂勾勒的龙纹旁,还有行蝇头小楷:【战场凶险,保重为上。】
樱花飘落在信纸上,江临轻轻拂去。
他突然很想念应天府初夏的荷香,想念徐妙清弹琵琶时微蹙的眉尖,想念朱有容提着裙摆追蝴蝶时晃动的金步摇。
\"主帅?\"
亲兵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南朝使者到了,说要见藤原大人。\"
江临眼神骤冷,方才的柔情瞬间冻结。
他缓缓卷起信纸塞入袖中,玉扳指与燧发枪的金属部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带他们去东大寺。\"
他起身时白色披风扫落满地花瓣,\"告诉蓝玉,把藤原信雅收拾得像个人样。\"
徐达按住刀柄:\"要动手了?\"
江临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有朵乌云正在聚集:\"岳父,您想妙云了吧?\"
他没等回答,自顾自道,\"打完南朝最后一仗,平定了日本,我们回家。\"
东大寺的金堂内,南朝使者三条宗近正襟危坐,十二单衣的下摆铺展在蒲团上,像一朵萎靡的菊花。
他不断调整着坐姿,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打,目光频频瞥向殿外。
那里传来铁靴踏地的声响,越来越近。
之前的使者藤原信雅传回一封书信后就再无消息,加之明军打下了北朝,让南朝很是恐慌。
不知道明军到底是啥意思。
打完了,人走不走?
\"蓝将军到!\"
随着卫兵唱喝,蓝玉大步踏入殿内,脸上的刀疤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他身后跟着个佝偻身影,三条宗近眯起眼睛,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竟是失踪多日的藤原信雅!
\"藤原卿!\"三条宗近猛地站起,乌帽差点滑落,\"您怎么...\"
藤原信雅抬起头,左脸颊上新鲜的“奴”字烙印让三条宗近浑身发冷。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像被驯服的野兽,透着谄媚与恐惧混合的诡异光芒。
\"三条大人。\"
藤原信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大明天朝...是来拯救我们的。\"
蓝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藤原大人,给贵客说说我大明的仁德。\"
藤原信雅立刻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青砖:“天朝上国不忍倭国百姓受苦,特来铲除北朝暴政!”
他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江将军乃菩萨转世,那些钢铁神兽都是佛祖座下金刚!”
三条宗近的指尖开始发抖。
他注意到藤原信雅说这些话时,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
\"三条大人不信?\"蓝玉突然凑近,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使者脸上,“要不要看看藤原大人身上的‘教化印记’?”
说着就要扯开藤原信雅的衣领。三条宗近慌忙摆手:“不、不必了!”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江临一袭月白儒衫踏入殿中,腰间玉佩与香囊轻晃,看起来像个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唯有那双眼睛,冷得像出鞘的刀。
\"久等了。\"
江临在主位坐下。
三条宗近深鞠躬:“下国小臣拜见大将军!藤原卿说您...”
\"本帅时间宝贵。\"江临打断他,指尖轻叩案几,“直接说事。”
三条宗近咽了口唾沫,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将军既已平定北朝,按约定...京都以北的土地当归还南朝。”他偷瞄江临脸色,“我国愿以石见银矿三成产出...”
\"噗嗤——\"
江临突然笑出声,随手拿起茶盏把玩:“谁说我要归还土地?”
三条宗近脸色刷白:“可藤原卿的信中说...”
\"那封信啊。\"江临瞥了眼缩在角落的藤原信雅,“是我用枪抵着他太阳穴写的。”
茶盏“咔”地搁在案上,三条宗近浑身一颤。
\"三条大人!\"藤原信雅突然膝行上前,抓住使者的衣袖,“快答应将军所有条件!那些铁鸟会喷火,那些战船...”
蓝玉一脚踹开藤原信雅:“滚一边去!”
三条宗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起渡海时见过的钢铁战舰,那些黑洞洞的炮口;想起京都城墙上未干的血迹...
\"将军。\"
他强自镇定,“只要归还北朝故土,我国愿世代称臣,另购火枪三千支...”
江临突然起身,白色衣袂带翻茶盏。茶水在案几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像极了日本列岛的形状。
\"买武器?\"他俯身逼近三条宗近,“拿什么买?用你们那些竹弓换吗?”
三条宗近如遭雷击,猛地扑倒在地:“将军!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
“谁说你是使者了?”
江临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你们南朝派去宁波的浪人,可是带着后龟山的亲笔手令。”
三条宗近瞪大眼睛——那确实是南朝独有的金凤纹纸!
“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陛下绝不会...”
江临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火苗瞬间吞噬了纸张:“现在我说是就是。”
三条宗近终于崩溃,涕泪横流地抱住江临的靴子:“将军开恩!南朝愿献上所有...”
\"晚了。\"江临踢开他,转向蓝玉,“拖下去,和藤原关一起。”
当三条宗近被拖出殿外时。
他看见庭院里停着个钢铁怪物、
那东西有着粗短的炮管和旋转的金属轮盘,几个明军士兵正在往里面装填炮弹。
“那是.....”
“坦克。”
江临顺着他的视线解释,“明天它会碾平吉野城的御所。”
三条宗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魔鬼!你们这些魔鬼!”
他的嘶吼惊飞了檐下的乌鸦,“天照大神会惩罚...”
蓝玉一记手刀砍在他颈侧,叫声戛然而止。
江临站在殿门前,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解下腰间的香囊轻轻摩挲——那是朱有容绣的,金线已经有些褪色。
“传令。”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明日卯时出发,速战速决。”
蓝玉舔了舔嘴唇:“主帅,那些俘虏...”
“按老规矩。”
江临望向南方,那里是南朝的方向,也是大明的方向,“处理完这边,该回家了。”
当夜,江临独自登上京都城墙。
远处南朝使者的营帐还亮着灯,隐约传来呜咽声。他摸了摸胸前的家书,朱元璋的字迹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有容那丫头给你做了二十套新衣】。
“报!”
亲兵气喘吁吁跑来,“南朝倭寇三条宗近咬舌自尽了!”
江临头也不回:“把舌头缝回去,尸体吊在城门上。”
他顿了顿,“让画师画下来,多抄几份撒向南朝。”
亲兵领命而去。
江临从怀中掏出个金属小盒,按下按钮后,盒子里传出朱有容的声音:【江郎,我等你回来娶我......】
这是他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录音设备,离家前偷偷录下的。
少女软糯的爱意在异国的夜风中飘散。
“快了。”
江临轻声回答,仿佛她就在眼前,“等碾碎最后这群倭寇......”
晨光刺破云层时,明军阵列已集结完毕。
坦克的引擎发出咆哮,惊得战马不断嘶鸣。
江临一身戎装,白色披风上沾着露水。
当军队开拔时,江临回头望了眼京都。
这座千年古都的城墙上,三条宗近的尸体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像个人形旗帜。
更远处,樱花依旧开得绚烂。
“岳父。”
江临突然开口,“您说妙云会喜欢倭国的樱花吗?”
徐达一愣,随即大笑:“那丫头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江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个小本子记了几笔。
聘礼清单。
最新一行添着【倭国樱树百株】。
蓝玉策马奔来,“前锋已到吉野城外十里!”
江临收起本子,眼神瞬间转冷:“传令,炮火准备。”
吉野城的御所内,南朝天皇后龟山手中的茶盏猛地溅出茶水。
这位四十余岁的统治者鬓角已经斑白,此刻正死死盯着跪在殿中央的细川赖之:“你再说一遍......明军到哪了?”
“陛、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