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文展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开口缓和,东南角突然炸开声冷笑。
满脸血污的络腮胡推开人群,扯着嘶哑嗓子叫嚷:“凭甚让个外人骑在兄弟们头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厉文展:“当初说好谁拳头硬谁当家,厉当家倒是演得手好戏!”
“放肆!”
厉文展身形暴起,玄铁护腕重重磕在对方下颚。
络腮胡踉跄着撞翻烛台,却仍梗着脖子嘶吼:“有种打死老子!看看东区三百弟兄服不服这个空降的……”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苏明手中茶盏盖贴着络腮胡耳际飞过,瓷片嵌入梁柱三寸有余。
十余道黑影悄无声息封住各处出口,月光将苏明的影子拉成巨兽模样:“厉兄的手,不该沾自家兄弟的血。”
他缓步走下主位,腰间青铜虎符与佩剑相击作响:“但本座的剑,专斩乱世魍魉。”
“咳咳!”
“厉爷,今天就算您掐断我脖子……”
“也休想让兄弟们向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低头!”
被厉文展铁钳般手掌锁住喉咙的壮汉脸色涨成猪肝色,却仍从齿缝挤出反抗的话语。
青筋暴起的脖颈下,那双充血的眼睛里跳动着桀骜的火焰。
这声嘶吼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原本压抑的议事厅顿时沸腾起来。
十几个彪形大汉齐刷刷跨步上前,腰间钢刀与铁链碰撞出危险的脆响。
“八年!厉爷您带着咱们刀头舔血的时候,那姓苏的还在喝奶吧?”
“东区这招牌是兄弟们用血汗擦亮的,凭什么让外人骑在头上?”
“要逼我们认主,除非把这里三百弟兄全埋进乱葬岗!”
厉文展瞳孔猛地收缩,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他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单枪匹马从码头苦力堆里杀出血路的场景。
那时西区的王瘸子带着五十多号人围堵,他硬是抡着半截船桨护住了刚打下的地盘。
“反了你们?”
低沉的嗓音裹着冰碴,厉文展缓缓松开手掌。
被掐得半死的壮汉瘫在地上剧烈咳嗽,却仍扯出个带血的冷笑。
最先开口的疤脸汉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从锁骨延伸到腰腹的狰狞刀疤:
“八年前西区夜袭,老子替您挡了七刀!现在您要让个来历不明的崽子坐主位?”
他身后三十多个汉子同时撕开上衣,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为东区拼杀留下的印记。
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厉文展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当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眼中都烧着同样的愤怒。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低估了这群狼崽子骨子里的野性。
“我厉文展说他有资格,他就是东区的第二把交椅!”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我这个话事人连人事任命的权力都没有?”
厉文展铁钳般的手掌锁住下属咽喉,指节因用力泛起青青白痕,阴鸷的面容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您自然是东区当之无愧的龙头。”
人群中传来应答,话音陡然转冷:“但这次我们恕难从命!”
骚动如涟漪扩散,此前被苏明惩戒过的十几个刺头率先鼓噪。
这群人脖颈青筋暴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鬣狗——他们深知若让这个铁面阎罗上位,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迟早要被清算。
不只是为眼前自保,更是恐惧日后被严格管制。
毕竟在厉文展宽松治下,他们早习惯了无法无天的逍遥日子,谁愿给自己套上枷锁?
“咳……老大要杀便杀!”
被扼住喉咙的男人面色紫涨,却敏锐察觉到颈间力道有所保留:“就算死,我也不会向姓苏的低头!”
这近乎挑衅的遗言瞬间点燃人群,数十道声音此起彼伏:“若老大要为外人残害弟兄,我们只能以血还血!”
“放肆!”厉文展瞳仁泛起血丝,五指骤然收紧。掌中猎物顿时如离水之鱼剧烈抽搐,翻白的眼球里终于涌出真实的恐惧。
“松手。”
清冷声线划破喧嚣。苏明负手立于阴影中,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刀锋般的目光直刺厉文展。
“苏兄有所不知。”
厉文展肌肉微僵:“今日不立威,这些豺狼日后更要噬主。”
众人惊疑不定地屏住呼吸,想不通这冷面煞星为何出手相救。
“我说——放手!”
苏明突然踏前一步,腰间佩刀撞出金石之音。
他周身散发的寒意竟让满室烛火都为之一暗,恍若实质的威压笼罩全场。
整个空间突然陷入死寂,苏明周身迸发的无形威压让空气骤然凝固。
在场众人仿佛被钉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他冷冽的瞳孔上,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随着厉文展不甘的松手,被钳制的手下重重砸向地面,溅起细碎尘埃。
肉体撞击的闷响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呛咳声,那个满脸涨红的男人蜷缩着撑起身体,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过苏明。
这个本该暴虐的掌权者为何突然收手?
“装什么仁善!”
角落响起窃窃私语,几个帮众交换着嘲弄的眼神。
在他们看来,这种不合时宜的宽容简直愚蠢透顶,连刚缓过气的手下也扯着沙哑的嗓子叫嚣:“别以为施舍点怜悯就能让我们认怂!”
“找死!”厉文展额角青筋暴起,军靴带着破风声直袭对方面门。
苏明的制止声与凌厉腿风同时炸响,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刹那间众人瞳孔骤缩。苏明身形如鬼魅般横移数米,双臂凌空画圆激起气浪。
两股劲道轰然相撞的气爆声中,厉文展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足底与地面擦出火星,硬生生在混凝土上犁出十几米长的沟壑。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水泥碎屑簌簌落地的声响。
帮众们死死盯着那道深逾三指的裂痕,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他们这才惊觉,那个看似温吞的新任首领体内,竟蛰伏着如此骇人的力量。
当苏明第二次展露身手时,围观者终于看清了深浅。
先前教训小黑那帮乌合之众时,众人只当是新任者立威的寻常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