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头,反问:“您是我老公公的朋友?”
黄老太爷干笑着回答说:“几十年前见过,算是同行吧?我拜的是黄仙。”
一听是同为出马仙的,女人马上露出笑容:“他在房里呢,我脱不开身,您自己进去见他吧!”
乡下人没啥规矩,黄老太爷也不客气,带着我迈进了胡家门槛。
客厅里,一位胡须极长的老汉正坐在木椅上抽着烟袋锅。
听到动静,他抬了抬头,黄老爷子满脸堆笑,问胡三利:“胡师兄,还认识我吧?”
“你是黄忠发吧?”
胡三利语气还算客气。
“正是,八八年金花教主诞辰的时候,咱们老哥俩在九顶铁刹山八宝云光洞见过面。”
“记得。”胡三利瞥了他一眼,挑眉说:“你这是空着手来的啊?”
黄老太爷赔笑:“来的匆忙,没预备酒礼。”
胡三利冷道:“事先说好了,你没带礼物,我可不会留你们吃饭。”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暗忖:这胡老头不是脾气怪,是纯纯情商低啊!
单凭开门这两句话就可以断定,此人活一辈子也不可能啥朋友。
我也冷道:“这您放心,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黄老太爷对我使了个眼色,胡三利忽然挑高音对我说:“听话音是来跟我盘道的,爷没空。寒舍粗鄙,容不下贵客……”
见这是要赶人的节奏,黄老太爷赶忙说:“胡三爷别见怪,我师弟年轻不懂规矩,这次我带他来是想请您帮个忙。他也是堂营弟马,拜的是悲堂,最近遇到了难处,想回总堂去见清风教主。您是老弟马,还望您能帮忙引次路。劳烦您了。”
胡三利侧过脸看向我,突然眉头挑的老高,有些惊叹的说:“你这师弟面相异于常人,我一眼就看出藏着三个空亡,是玄煞命无疑。眉间还有华盖星坯隐现,的确是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
空亡指的是凶命,身带空亡的人命里都所求不应、贫贱夭亡,人们所说的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就是空亡的一种。
通常来说,命硬的人都擅长修行,许多厌胜术高人只收黑煞凶命的徒弟,比如木匠老祖鲁班。
我身带着三个空亡,又隐华盖星,的确是天命修行者。
黄老太爷也说:“是啊,我师弟修炼天赋乃当世无双,若是中途夭折太可惜了,还望您能帮这个忙。”
胡三利爽快大笑,跟着瞬间变脸,果决道:“不帮。”
黄老太爷上前一步,问:“为啥?”
胡三利捋着胡须,吐了口烟圈,语气寡淡说道:“就因为他是悲堂的,拜的是清风。”
“您跟清风堂的仙家有仇?”
“没仇啊!”
“有怨?”
“也没有啊!”
胡三利声音里毫无感情:“我就是厌恶悲堂的清风烟鬼。”
我声音不满的问:“你为什么厌恶清风?总得有个原因吧?”
胡三利沉下脸说:“厌恶就是厌恶,哪来儿为什么?如果有为什么那就不叫厌恶,而是叫有仇了。”
正说着,打里屋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男人,他满头是汗,急声说:“爹,您快去看看吧,大宝快不行了。”
胡三利脸色一下惨白惨白的,不可思议说:“不行了?可我……我已经摆了续命阵了,咋……我孙子咋又能病重了?老天爷,您这是在给我出啥难题啊?”
说完,他也来不及顾我们,撒腿就往里屋跑,看起来十分疼爱这个孙子。
我对黄老太爷说:“师兄,我们走吧?”
“可没胡三利引路,你也去不得总堂啊!”
我摇头苦笑:“没听他说么?根本不愿意帮我。”
黄老太爷面带不甘之色,长吁短叹了几声才说:“咳,这老小子的脾气秉性我也摸不准,但咱们要是现在走可就功亏一篑了。”
正说着,忽听里间屋传来一声惊呼:“爹?你当真要用灵童肉?”
紧跟着又听胡三利怨声责怪说:“你小子给我小声点,外面还有客人呢!”
黄老太爷当下拽着我胳膊,嗤道:“快走,胡三利这是要作死啊。”
我不解的跟他走出胡家,边走边问:“师兄,你为啥这么说?”
黄老太爷冷哼着冲我咧嘴问道:“你知道灵童肉是啥吗?”
我想了下,蓦地缩了缩肩膀,惊恐道:“莫非,是小孩子的肉?”
“你想多了,吃人肉算啥作死?”
黄老太爷解释说:“灵童肉是动物肉,不过那都是开了灵智的动物,也就是小妖怪。多为修炼出道行的仙家所生,灵童自出生便身具灵气,可以度化人,经常化成小童模样,所以被外界称为灵童,由于它们年幼没有妖气,最适合做药引。”
“我说胡三利他在作死讲的就是这个,他肯定是为了想救孙子去残害灵童了。俺们关外同关里不一样,在关里,仙是仙,妖是妖,分得详细。俺们关外仙妖同体,妖可以是仙,仙也可以是妖。”
“灵童多半都是修成仙的动物所化,就比如狐黄白柳灰这内外五行仙家。”
我惊悸着说:“他本身供着仙家,还要吃小仙的肉?”
黄老太爷说:“他当然不会吃胡家的。而且也不是吃灵童肉,而是将灵童炼化药引子跟药一同服下。”
我点了点头:“我懂了。那这灵童不容易找吧?我长这么大,连五大仙家都没见过,更别说这它们所生的灵童了!”
黄老太爷道:“不,那只是你分辨不出来罢了,你以为你从小到大遇到的人都是人吗?”
我靠!
听了这话,我禁不住就是一怔,感觉后脊发凉。
黄老太爷跟我讲了一路,此时的天色早已经黯淡了下来,突然,我停住了脚步,看向他惊恐的说道:“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啥不对劲?”
许是刚才讲的太过投入,黄老太爷心思都用在了解释灵童上面,对周围环境并未产生警觉。
我紧张的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走出村子。”
被我这一声仿佛惊醒,黄老太爷恍顾左右,果然我们走了许久仍在村里打转。
东槐村不过几十户人家,十分钟就能走完,可我俩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在村里。
我眼皮一跳:不由得心里想到了那三个字——鬼打墙。
我俩这是迷失在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