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内心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往昔相处时,每一次自己羞涩得手足无措,大人总会投来那带着促狭笑意、却又满是宠溺的目光;每一次耳尖不受控地泛红发烫,悄悄抬眸,总能撞进大人含着温柔与关切的眼底。
这般桩桩件件,无一不在笃定地告诉他:大人其实心中有他。
可如今这态度急转,仿若隔了层寒霜,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呢?
我自是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努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与不舍,扯出往日那副温和模样,轻声细语地关心道:“魈,今日劳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静静立在床边,看着他缓缓躺倒在床铺之上。
烛火摇曳,光影在他清俊面庞上晃荡,我心底一阵揪痛,咬咬牙转身,只想快步逃离这满是煎熬的方寸之地。
然而,刚迈出一步,衣角却蓦地一紧——魈抬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那力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藏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我身形一僵,顿住了脚步,一时间,屋内静谧至极,只剩两人紊乱交错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空间里低低回荡。
但我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决然甩开魈拉着我衣角的手,不敢去看他眼中涌动的错愕与哀求,匆匆撂下一句“早些歇着吧”,便用力关上了房门。“咔哒”一声,似是一道无情的闸,将我与他彻底隔开,只留下他一人在那昏暗孤寂的屋内。
我站在院外,月光如水,倾泻满身,却驱不散心底的迷茫无措。
凛冽夜风灌进衣领,冻得我一个激灵,满心凄惶却无从言说。
这时,小肥啾扑棱着翅膀飞来,轻巧地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抬手,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身子,此刻,它倒成了我最后一个能倾诉的对象。
可喉咙似被酸涩哽住,满心委屈、无奈与不舍翻涌成灾,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小肥啾歪着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瞅了我一会儿,像是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伤心,伸出尖喙,在我脸上轻轻啄了两下。
我下意识回头,它却失了准头,一下子啄到我的嘴。
我没当回事,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苦笑,轻声嗔怪:“调皮。”
全然没注意到魈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身后,将这一幕悉数目睹…
他心情不悦到了极点,仿佛周身被浓稠墨色的阴霾层层裹缠,满心愤懑、委屈与酸涩交织翻涌,煎熬难耐。
转身回房的刹那,他狠狠咬着下唇,极力压下那排山倒海般强烈的情绪,脊背微微颤抖,背影瞧着竟像极了赌气的小孩子,满心不甘却又无计可施。
在我浑然不觉之时,他已默默离开,那悄然来去的身影,隐匿在夜色里,我竟丝毫未察觉到他来过。
而我仿若被钉在了原地,静静伫立在外面,仰头痴痴望着那轮孤月。
月光澄澈,却照不亮我心底的灰暗角落,不知过了多久,魈的身影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
或许是夜太静、心太乱,我到底还是生出了私心,目光不自觉飘向那孩子的房门,暗自思忖,这个点他应该早已沉沉睡去了吧。
犹豫再三,终是蹑手蹑脚潜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月光从窗棂缝隙挤入,洒在窗边。
我轻手轻脚走近,瞧见魈熟睡的面容,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放松下来,却仍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想到今日我那般决然拒绝,字字句句似利刃扎在他心上,愧疚如汹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坐在他的床边,周遭静谧得只剩他轻浅的呼吸声,仿若时间都为这刻停驻。我静静凝望着他,月光透过窗棂,给那清俊睡颜笼上一层薄纱,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温顺舒展,长睫在脸颊投下扇形暗影,无端惹人怜惜。
心中那点私心仿若春草遇甘霖,愈发疯长、浓烈得化不开。
鬼使神差般,最后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全然失去了意识,身子不受控地俯下。
呼吸渐乱,心跳如雷,在距离他咫尺之遥时,我蓦地顿住,唇瓣微颤,理智回笼了些许,却又贪恋这片刻亲近,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心纠结煎熬,只剩紊乱的呼吸,在寂静夜里轻轻回荡。
然而魈却突然睁眼,那双眼眸仿若幽夜潭水,藏着惊愕与暗涌的情愫。我瞬间愣住,整个人仿若木雕泥塑,大脑空白一片,全然没了反应。
但下一刻,他猛地抬手,修长手指稳稳托住我的后脑勺,不给我丝毫闪躲余地,就这么径直吻了上来。
唇瓣相触,滚烫温度好似一道电流,瞬间击穿我的身体,酥麻与慌乱齐齐涌上心头。
他气息微乱,满心满眼皆是不解与愤懑,愈发看不懂眼前这位大人了。
明明白日里决然拒绝了自己的表白,字字如刀,斩断他所有期许;可为何如今半夜三更,趁他熟睡悄然潜入,做出这般亲昵逾矩之事?
满心困惑纠结,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在欲望驱使下,贪恋这片刻温柔,沉沦在久违的暖意里,不愿放开,只想将此刻牢牢攥紧,任由情感的浪涛将两人一同吞没。
我反应过来,满心慌乱与无措,双手抵上他胸膛,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推开。可还没等我拉开一丝距离,魈猛地用力,攥住我手肘一拉,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向后倒去。眨眼间,就这么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双手撑在我两侧,牢牢锁住我的身形,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眸中怒火、委屈与炽热的情愫翻涌交织,仿若要将我一同燃尽。“大人,为何?”他哑着嗓子开口,声线里是压抑到极致的质问,“白日将我拒之千里,眼下又……您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敢直视他灼人的目光,偏过头去,心乱如麻。
喉咙像是被酸涩哽住,半晌才艰难挤出话语:“魈,是我不对,你先起身。”可这话听在魈耳里,却似敷衍推脱,他非但未动,身子反而压得更低,温热气息喷洒在我脖颈,惹得我浑身一颤。
而且最近几天好像都是直接叫他魈了,连小金鹏都不叫了…
“大人,您欠我一个解释。”他执拗地盯着我,不肯放过我脸上一丝神情变化,那架势,若是得不到满意答复,便绝不善罢甘休。
屋内气氛凝重滚烫,烛火都似被热浪烘得摇曳不定,我被他困在方寸之间,满心都是懊悔与纠结,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那些难以言说的苦衷,一旦出口,怕是要将两人都伤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