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巷子口内——
江知凝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 都是女儿糊涂啊!守着这么个男人过活!父母亲情全然不顾、儿女前程也抛诸脑后 ”
“ 都是我蠢、惦记着他是真的改好,想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晚儿和溪亭一个完整的家 ”
“ 都是我不好,还要累的晚儿一路赶回来替我出头,更是连累父亲母亲奔波操劳,闹出此等荒唐的事儿被天下人耻笑 ”
“ 女儿有罪!请父亲母亲恕罪!”
话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妙笔妙珠也同样的痛哭流涕,跟着主子一同跪地磕头。
栗白筠早就满脸的泪,瞧着女儿这样子怎能不心疼?
当即就蹲下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哽咽开口道:
“ 我的儿啊!你但凡早想明白一点,何苦走到今日这一步啊!”
“ 你父亲和我劝你多次,你就是不听!当年就叫你带着晚儿和溪亭和离回江家 ”
“ 你非说要等到他二人长大,要他们能明理知事,省的没有父亲疼爱,可你看看都换来了什么!”
“ 我手下人方才报信、晚儿去找那贱人了,把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对外宣称小产后血崩暴毙身亡 ”
“ 你若能立得起来、何苦累的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出头啊!!!!”
秦宛莲拿过帕子为母女二人擦泪,可自己也是一脸泪水。
她如何不心疼江知凝呢?这样好的长姐,若不是执迷不悟,她该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江知凝早已泣不成声:
“ 母 ··· 母亲,凝儿 ··· 凝儿知错了,凝儿真的悔了!”
江文锦也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带走南溪亭,留下她们母女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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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外江文锦开口道:
“ 你可愿舍下侯府世子职位,从一无所有做起、一步一步往上走?”
南溪亭擦干面上的泪,恨恨开口:
“ 孙儿从不稀罕什么世子之位!男儿志在四方,成家立业靠的是自己打江山 ”
“ 若萎缩在祖先蒙阴下过活,还算什么本事!”
江文锦满脸的赞赏、拍着外孙肩膀开口道:
“ 好!不愧是江家的人!一会你带着你外祖母和母亲回家,外祖父现在进宫去求休夫圣旨 ”
南溪亭忙问道:
“ 外祖父、陛下会同意吗?”
江文锦脚步未停,翻身上马,淡笑道:
“ 陛下会的,南万里的一切都是江家辅佐,少了江家扶持何乐而不为?”
随后马鞭轻扬,卷起一阵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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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梅兰苑内——
方若梅受了十鞭、早已奄奄一息。
南映月大哭着咒骂道:
“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阿娘动手!还不快放了我阿娘!”
南淮知(三少爷、方若梅的儿子)死死拉着妹妹和满脸杀意的弟弟,拦着他二人不上去送死。
南向晚轻笑一声:
“ 你方才说什么?”
青雅黑着脸洗完手和自己的鞭子、听着此话上前直接提起南映月,南淮知跪地求饶:
“ 长姐!映月还小,求您宽恕啊!”
青雅也没多啰嗦,左右开弓扇向南映月那张脸,一旁的侍卫当着众人的面、手起刀落砍下方若梅的四肢,血花四溅众人又是一阵瑟缩。
另一侍卫拿来一大缸,粗粗的抹了些止血粉后,将方若梅的躯干塞进坛子,撬开那张血肉模糊的嘴,原本舌头的位置空荡荡的,塞了块人参续命,随即拱手回应:
“ 郡主!末将先去把人送到杂耍班子 ”
南向晚点点头,随后那侍卫提着方若梅的坛子骑上马出门去了。
等青雅扇了数十个巴掌后,南映月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南淮安哭嚎着:
“ 阿姐!阿娘!”
南向晚轻笑:
“ 你也想试试嘛?”
南淮知忙一把堵住南淮安的嘴,颤抖着身子跪地磕头:
“ 长姐恕罪!长姐恕罪!姨娘因日前小产、身子亏空的厉害,已于今日暴毙身亡,弟弟会管教好弟妹、求长姐留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
南向晚轻笑一声:
“ 淮知是个聪明人啊 ”
话落招呼着狼毫过来,狼毫头皮一紧扯出笑脸上前:
“ 郡主有何吩咐 ”
南向晚指着南淮知三人、淡声说道:
“ 把他们仨送到鱼米镇的庄子上,派人盯着、永不许回京 ”
南淮知松了口气,跪地叩首道:
“ 多谢长姐手下留情 ”
随后狼毫跟侯府家丁把三人带走,南淮青(周姨娘的儿子)心下一阵畅快,瞧着南向晚的眼神带着钦佩。
南映乔南映蓉姐妹缩在姨娘的怀里,捂住双眼不敢看。
南映元(四小姐)和南淮玉(二少爷)与自己的姨娘对视,赵姨娘面色惨白、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南映雪蹙着眉头,只担心阿姐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
随后南向晚冷冷瞧着一院子的人,淡声说道:
“ 本郡主会清算侯府,大家一个院儿里长大,几位姨娘和弟妹也未曾戕害阿娘 ”
“ 现在有两条路,若是想回娘家的可带着儿女、本郡主会均分财产,给诸位写放妾书 ”
“ 若想留下侯府,舍不得富贵身份也不多加阻挠,各位自行选择,想明白了去前院寻本郡主 ”
随即起身正欲出门,众人都纷纷下跪。
“ 承蒙郡主大恩、妾身愿意离开侯府 ”
谁也不是傻子,侯府有今日都依赖江家,郡主都摆明了要清算,荣阳侯府日后什么样足以想见,虽说出去难看点、也好过守着这空壳子不是?
随即南向晚点点头,带着众人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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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街上闹的事皇宫探子一早得知,商君盛头疼扶额,双手支在桌子上声音疲惫:
“ 若朕猜的不错,江文锦那老狐狸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
合福叹口气说道:
“ 到底是那荣阳侯不知好歹,而今镇国大将军在前线刚与敌军交锋,就算为了安定他的心,陛下也得答应江老大人的要求啊 ”
商君盛音调似是带着些委屈:
“ 他自己挑的女婿,不成了就来找朕,闹出这么大的排场、朕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人就是不抗念叨,正说着,太监进来通报:
“ 陛下,江老大人来了,称有要事求见陛下 ”
商君盛无奈地摆摆手:
“ 宣 ”
江文锦进殿行礼毕,便直入主题:
“ 陛下,想必家中丑事您早已知晓,臣恳请陛下下旨准小女知凝休夫 ”
商君盛面色一沉、他早已料想到会是如此:
“ 江爱卿,自古以来只有休妻跟和离,何来休夫一说?若朕真拟了圣旨、朝中言官会有多少口诛笔伐?”
江文锦跪地叩首:
“ 陛下仁德治天下、眼明心亮更是无所能及、有此明君庇佑乃是大昭之福啊!”
“ 若您开创这个先河,将为天下多少饱受折磨的女子带来福音?会让人觉得、陛下真真切切在为天下万民考虑 ”
“ 老臣想、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没有哪个身正男子,会质疑陛下决定!”
商君盛气笑了:
“ 江爱卿虽远离朝堂多年、嘴皮子却不减当年啊,你这高帽子扣下来、朕若不答应你岂非成了昏君了 ”
···
他当年就是尚且年轻的商君盛,最烦的那位高位言官,干什么都要说两句,偏这人聪明能干、也是国之栋梁,要不是当年为保江家,避其锋芒归隐也不会辞官了。
以为他多年闲云野鹤改好了,不成想依旧是这一套!
···
江文锦忙将头埋得更低:
“ 老臣绝无此意啊!陛下应允或不应允,您都是明君,只是像老臣所说、可为天下女子带来福音呐 ”
“ 且这夫妻相处、又不止为女子过错,女子也为大昭子民,知凝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恳请陛下给她尊荣,也是给天下受欺辱的女子一点光明啊 ”
商君盛叹口气、淡声说道:
“ 你起来吧、合福拟旨 ”
江文锦一喜、起身拱手道:
“ 老臣谢陛下隆恩!”
商君盛白他一眼:
“ 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即日起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责令荣阳侯即日起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
合福匆匆写好后、吹着上头的墨迹,等干了之后笑着递给江文锦。
江文锦拱手谢恩:
“ 老臣叩谢陛下!”
商君盛摆摆手:
“ 快走走走!别在朕跟前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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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正端坐在金丝楠木乌漆四方桌前,玉指翻飞迅速打着算盘,下人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摆到正厅。
众人齐齐站在正厅内、静静等着南向晚开口。
南向晚一边拨动算盘一边说道:
“ 按着大昭律例,庶出子可得纹银三百两、田庄铺子各一份,庶出女出嫁、凑齐八抬嫁妆 ”
“ 本郡主直接做主、每位庶子四百两纹银、田庄铺子一份,得了放妾书的四位姨娘各领二百两白银,铺子一间作为安家 ”
“ 庶女每人八抬嫁妆、额外添二百两纹银,若无异议就尽快回去收拾东西,清点好后给你们写放妾书 ”
众人自是无不应的,尤其是周姨娘和她的儿女,当即就跪地磕头:
“ 妾身(弟弟、妹妹)谢郡主恩典!”
南向晚抬头看着周姨娘和云姨娘,顿了顿后说道:
“ 你二人的铺子换成小宅子吧,本郡主记得你们母家了无所依了 ”
这下云姨娘也跪地磕头了,京中宅院便是一进的,便是再偏远也少说一千两银子,她原本还想着当些首饰之类的,咬咬牙先跟映甜买个宅子,如今蒙此大恩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
南向晚摆摆手、头都未抬说道:
“ 快去收拾吧 ”
随后顿了顿抬头说道:
“ 映雪和柳姨娘留下 ”
其他三位姨娘带着子女下去了,独留柳姨娘二人。
南映雪担忧开口道:
“ 阿姐!您今日这般行事,映雪担心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啊 ”
柳姨娘也接话道:
“ 是啊郡主、不是妾身多话,可这侯府里头的人都各怀心思,若传出什么有损您的清誉啊!”
南向晚温柔拉过南映雪的手,摸着妹妹的脸说道:
“ 无需为阿姐操心、阿姐自有分寸,映雪再有半年就要嫁入江家,届时阿姐会亲自送嫁 ”
随后对着柳姨娘轻笑:
“ 映雪的聘礼是你这个生身母亲的,一并带回去母家也高看你们一眼 ”
柳姨娘忙摆手道:
“ 不不不、那都是看在夫人、啊不,县主的面子上给的,妾身娘家兄嫂都是和善人 ”
“ 先前就曾说、等映雪出嫁可接妾身归家养老,妾身怎好带着那些聘礼 ”
南映雪也说道:
“ 姨娘说得对、阿姐、映雪母女不能再多受恩惠了 ”
南向晚板起脸:
“ 说让你收着就收着、阿姐的话也不听了?好啦、快回去整理,赶在南万里回来前走干净、没得捂了映雪的眼 ”
母女二人只好心怀感激下去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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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骑着马赶到荣阳侯府,门口的小厮早就又心理准备了,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上前行礼道:
“ 小的给江老大人请安,您老可是来找华阳郡主的?”
江文锦下马点点头:
“ 晚儿现下在何处?”
小厮拱手回应:
“ 郡主正在前院遣散侯府妾室,江老大人径直走就是了 ”
江文锦听着就直接进去了。
两个小厮愁云密布、开始说起话来:
“ 你说侯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做什么死呢?”
“ 谁说不是啊,听凑热闹的小丫鬟说,侧夫人被做成人彘带走了!”
“ 嘘!!!!!! 仔细你的舌头!侧夫人是暴毙!你是不知道江家势力吗?”
“ 对对对!她是暴毙!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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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拿着圣旨到主院的时候,瞧着外孙女正指挥人抬一箱箱的金银,送去各个院子。
南向晚对着他们说道:
“ 告诉诸位姨娘不必过来请辞,一会还有正事要办、各回各家安顿好后给大长公主府去信 ”
侍卫应下后瞧见江文锦、纷纷抱拳行礼:
“ 末将见过江老大人 ”
南向晚回身,瞧着外祖父拿着圣旨眼前一亮:
“ 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呢?”
江文锦瞧着孙女儿举止有度、颇为欣慰开口道:
“ 你母亲伤心悔恨,正跟你外祖母和舅母一起,老夫去求了休夫圣旨,陛下允了 ”
南向晚想起方才方若梅的事,到底没顾及江家名声,万一谣传出去确实不妙。
思及此、先是褔身请罪:
“ 外祖父、晚儿对方若梅用了酷刑、未曾顾及江家名声 ······ ”
话还未说完就被江文锦扶起,江文锦温声回应:
“ 晚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做出任何事都有老夫和大长公主兜底 ”
“ 你为母报仇毫无错处,便是捅破了天也有老夫撑着,相反见你杀伐果决老夫很欣慰 ”
“ 你还善待了这些妾室,赏罚分明,有晚儿这样的外孙女是老夫的骄傲!”
南向晚眼角湿润,玉手拂去泪珠破涕为笑:
“ 晚儿有各位长辈保驾护航、才是晚儿的福分 ”
江文锦拍拍孙女的肩膀:
“ 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南万里就送回来了 ”
南向晚眸中闪过恨意,随即想起母亲担忧开口道:
“ 外祖父 ····· 阿娘会不会还想着 ···· ”
江文锦轻笑:
“ 放心吧,你母亲这回该长大了,她很是愧疚你为她奔走的事情 ”
南向晚摇摇头:
“ 阿娘性子软弱,晚儿如今有权势、自该为阿娘冲锋陷阵,为人子女理应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