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石染出门后,领着父亲往回走。
路上石海生急切问到:
“ 娘娘!陛下怎么说?可是不同意下官归家?”
石染轻叹口气:
“ 父亲是护卫军,陛下怎可能同意?好在陛下派了全奉民和长安王调查此事 ”
“ 陛下为宽慰石家,封了弟弟内阁承务郎 ”
石海生听着、拱手向着身后勤政殿行礼:
“ 陛下仁厚,只是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查不出什么,父亲总是担心你弟弟 ····· ”
石染的丫鬟羞花、褔身接话道:
“ 将军莫要忧心,事情已成定局、您只能做好本职所在 ”
“ 全大人查案乃是一把好手,长安王殿下手下影卫武功高强,您该担心的是怎么招待二位 ”
“ 如今陛下做出了补偿、咱们石家得感恩才是 ”
石染也皱眉接话:
“ 逢秋是本宫的弟弟,本宫也担心的紧,可现下多事之秋,陛下忧心的不止咱们一家 ”
“ 羞花说的就是本宫的意思,父亲莫要糊涂 ”
“ 若是惦记家族传承、父亲母亲正值壮年、定能再添一位弟弟 ”
女儿如此直白的话、倒是叫石海生老脸一红。
想着女儿的话摸摸头、憨笑接话:
“ 都是下官糊涂了,娘娘说的是、下官听娘娘的 ”
石染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披风停住脚步:
“ 本宫先回宫了,父亲一路小心,切记告知母亲好生招待二位 ”
石海生拱手行礼道:
“ 下官谨记娘娘教诲 ”
等石染走远后、石海生感叹不已:
“ 我女儿脑子可真好使,一点都不像我 ”
“ 倒是可惜了逢秋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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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岸宫内——
商镜黎正搂着云霄坐在殿内,左肩伤口早已缠好,今日身着一席墨色缕金线绣蟒纹大袖锦袍,刚好遮住厚厚的纱布。
眼下带着些许青灰,显然近来休息不好。
合福擦着赔着笑开口道:
“ 小王爷昨日可是没歇息好?是这样、陛下派您去协助全大人,调查近来京城中事 ”
商镜黎还未接话,云霄嘟嘴不满:
“ 王爷又要离开奴家 ~ ~ 奴家舍不得您呢 ~ ~ 昨儿晚上都没尽兴 ~ ~ 王爷带着奴家一起去吧 ~ ~ ”
合福恨不得自己没来这、这姑娘说话也太大胆了些?
霜降一脸吃屎表情。
商镜黎挑起云霄下巴、嘴角挂着邪笑:
“ 本王也舍不得宝贝儿,可皇命难违呀,你且在镜岸宫好生待着、等本王回来可好?”
云霄贝齿咬住唇瓣、勉为其难点点头。
随后眼波流转:
“ 那王爷可要早点回来、奴家等着您 ~ ”
商镜黎笑着起身、视线扫过镜岸宫的侍女说道:
“ 都给本王记好了,若是邀月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回来剥了你们的皮 ”
丫鬟们纷纷放下手头活计、行礼道:
“ 奴婢们谨记王爷教诲、定照顾好姑娘 ”
商镜黎挥挥手、霜星和仓眠三人跟上:
“ 走吧福公公 ”
合福忙躬身做出请的姿势,引着四人出去。
云霄起身、懒洋洋冲着宫女们说道:
“ 我饿了,还不快去膳房传膳?”
身后丫鬟忙福身应下,出了镜岸宫。
云霄转身躺在乌木鎏金象牙贵妃椅上,拿起桌上的覆盆子、一口一个丢进嘴里,惬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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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内:
宫婢鱼贯而入,手中端着精致早点放置到桌上。
南向晚面无表情坐在凳子上、今日身着鹅黄色缕金线金凤纹绣大朵牡丹百叠千层纱裙,腰间坠着秦宛莲送的血玉玉佩。
依旧是随云髻、上头坠着一只攒金枝锦绣牡丹南珠长流苏,流苏坠子通体水晶,阳光折射在上头流光溢彩。
流苏长至腰迹、行动间不见丝毫摆动。
小丫鬟将茉莉牛乳燕窝放至南向晚身前、笑着开口道:
“ 皇后娘娘听说郡主喜食茉莉牛乳燕窝,今儿一早特意吩咐了御膳房每日一碗 ”
南向晚浅笑应道:
“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
小丫鬟笑着褔身行礼:
“ 娘娘感念昨日郡主奔走劳累,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
南向晚轻笑点头,丫鬟们放好早膳纷纷告退了。
等人走后、青黛掏出一根细针,小勺舀起一点燕窝、银针探测后无异常,这才笑着开口:
“ 成了、郡主可以用了 ”
青雅瞪大了眼睛:
“ 你这什么时候带来的?”
青黛笑着开口:
“ 前儿个出了那事后、奴婢特意去太医院要的 ”
青雅连连点头:
“ 还是你细心 ”
商玉婉在古梅的搀扶下走进来。
南向晚起身福礼:
“ 见过曾外祖母 ”
商玉婉行至桌前、笑着扶起南向晚:
“ 快起来、这又没外人还拘什么礼,前儿个累坏了吧?”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不过几间宫殿,一点都不累 ”
商玉婉看着桌上精致早膳、满意的点点头:
“ 还是皇后心细,预备的都是本宫和晚儿爱吃的 ”
古梅笑着接话:
“ 昨日那事出了,宸贵妃被褫夺协理六宫之权,皇后娘娘只得拖着病体操持六宫了 ”
商玉婉叹气:
“ 不知道是哪一支耐不住了,如此了解朝廷中事、绝非他国之人 ”
南向晚笑着点头:
“ 索性顾忌曾外祖母、到是没对咱们下手 ”
商玉婉冷笑:
“ 早晚的事罢了,咱们不与君盛一条心,暂时牵扯不到他们利益,一旦对付的差不多了 ”
“ 本宫这也会着手准备了,这样有地位势力的公主、已经经历三代皇帝了,怎可能还让本宫继续舒服度日?”
南向晚笑着宽慰:
“ 晚儿会保护好曾外祖母的 ”
商玉婉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 前日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略停顿片刻,复又笑着开口:
“ 前日太累了,这才歇息片刻 ”
商玉婉盯着南向晚、淡笑着开口道:
“ 是镜黎那小子做了什么荒唐事吧?”
南向晚身形一顿、面上浅笑褪尽。
商玉婉叹口气、拉着南向晚的手说道:
“ 镜黎这孩子命苦,出生时生母过世,一直养在行宫,回了皇宫之后因着辈分大,只在君盛跟前待着 ”
“ 本宫得皇兄遗诏,对他也照顾几分,可终究是没有父母疼爱,什么东西都没人教他,这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
“ 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镜黎与本宫算是大昭皇室最强有力的两支,本宫希望你二人能成婚 ”
“ 有他身后依仗、加上本宫的,才能保证本宫百年之后,江家鼎盛不衰 ”
一番话说完、室内噤若寒蝉。
谁能想到商玉婉是这个打算?
南向晚听着此话、面色淡淡:
“ 曾外祖母、晚儿也能保护好江家荣华 ”
商玉婉轻笑:
“ 可你终究要嫁人,便是再厉害的女子,在这以男子为尊的世道、也不得大用 ”
“ 就像忠勇夫人(庞鹊兰,魏国公发妻),她骁勇善战不比男儿逊色,却只能冠以夫姓、满身军功也只换了个正一品诰命夫人 ”
“ 皇帝想叫你日后位主中宫,旁人本宫信不过,镜黎虽荒唐,本性却良善得很,有他陪你走完一生、本宫才能安心 ”
“ 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世家贵族、皇亲国戚的眼睛都在你身上 ”
“ 本宫的晚儿合该遨游九天、展翅高飞,镜黎虽然不成大器、但他一定会给你广阔天地 ”
青雅愤愤不平、褔身回话:
“ 可是公主、长安王他三番四次对郡主无礼在先!岂能是郡主良配!”
商玉婉不予理会、静静看着南向晚。
南向晚秀眉微蹙,看着商玉婉认真的眼神、叹口气:
“ 晚儿知道了,日后不会多加为难长安王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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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在公主府,商玉婉叫她作陪、去跟商镜黎逛园子她就明白,曾外祖母是想叫他二人在一块。
所以他做的过分些、她也没有同商玉婉说起此事。
今儿个直接明说出来,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大昭皇室的皇子皇孙、要么都是已经成婚了,要么就是还没有她大。
身居高位却也不能婚嫁自由,以她的身份、不管嫁到哪位大臣家里,都是当今陛下、或者说未来天子的眼中钉。
所以她可选范畴、也只有皇室中人,换句话说、谁娶了她,谁就是下一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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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叹气:
“ 可是公主殿下、您的心思 ···· 只怕陛下不会同意 ···· 皇太弟、终是不如皇太子和皇太孙亲厚 ”
商玉婉淡然一笑:
“ 本宫是镇国大长公主,能在十余个皇子夺嫡中保住君盛,一样可以扶着镜黎登上宝座 ”
“ 若非本宫无心这天下,谁坐那把椅子还不知道呢,皇帝不需要多能干、听话不忘恩才是好的 ”
“ 本宫要的、是商玉婉一脉千秋万代 ”
南向晚思绪纷乱,面上只得赔笑点头。
青雅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想起那“邀月”就是一阵头疼,这样的男子怎能是良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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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已至——
往日熙熙攘攘的京城、今日显得格外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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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 我的娘嘞真是吓死人了!最近这京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 可不是么、我家那口子都不敢出摊卖肉了啊 ”
“ 还卖肉呢,没看现在各家大人门口都是巡逻的?哎呦你们说这叫啥事啊?”
“ 陛下把这些皇亲国戚都叫到皇宫去,这不就是知道这事严重,怕断了各家香火吗?”
“ 说来也怪了,你们说那么多大官儿都查不出来谁动的手?”
“ 哪儿查去啊?见过动手人的都死了,这不今儿又遭殃一个?打更的昨儿三更天过了可看见了 ”
“ 谁家啊?谁家又遭殃了?”
“ 就是安夷将军家那个石举人呐,你们不知道、那石举人马上风了!”
“ 哎呦我的妈呀!真的假的啊?马上风人不就完了?”
“ 你方才没瞧见长安王的轿子?那不就是去石家的?这还有假?”
“ 我可不跟你们扯皮了,这就买菜回家躲好,大官儿都遭殃,我这小老百姓更是不够看的 ”
“ 对对对、我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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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夷将军府内——
商镜黎大喇喇的坐在躺椅上。
全奉民眉头紧皱看着床上的石逢秋。
方才施针之后灌了药,石逢秋已经醒了,得知了自己的情况后、只平静躺着、任由一双眼睛流泪,一句话也没说过。
冯月荷哭成了泪人,坐在床边拉着儿子的手:
“ 逢秋啊!府医说你 ···· 你右手和右腿 ····· ”
她也说不下去了,石逢秋不仅再不能行房事了,右手和右腿落下了毛病,腿成了跛子,手一直颤抖不已,再拿不起笔了。
商镜黎轻啧一声:
“ 一个大老爷们哭有什么用?本王和全大人不是来替你做主来了么?”
“ 就这么一直哭你就能好了?赶紧说说昨儿晚上到底出啥事了 ”
全奉民也叹气接话:
“ 王爷说得有理、石举人该振作起来,您这般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石逢秋听着、泪意越发汹涌。
商镜黎不耐烦地挥挥手:
“ 雷牙给他看看 ”
仓眠应声站出来,身后背着个大药箱。
冯月荷疑惑:
“ 王爷、这位是 ····· ”
仓眠今日没戴人皮面具,此刻笑着上前行礼:
“ 草民姓雷,乃是一游医,得世外高人所授医术 ”
冯月荷忙起身让位,一边褔身向商镜黎行礼:
“ 多谢王爷大恩!”
仓眠手搭上脉搏,良久沉默不语。
片刻功夫后、打开药箱掏出一瓷瓶,拿起小刀割开石逢秋的右手。
冯月荷惊呼一声、忙捂紧嘴巴不敢言语。
随后瓷瓶内一只千足虫映入众人眼帘,登时吓得人汗毛倒竖。
冯月荷再也忍不住、轻声询问:
“ 王爷!这 ······ ”
商镜黎满脸不耐:
“ 他都这样了还能死了不成?本王找人给你儿子治,你就把嘴闭上 ”
冯月荷害怕这位爷、也只得闭紧嘴巴、含泪看着儿子。
全奉民也认识仓眠、忙出声安慰道:
“ 夫人不必惊慌,这位雷大夫十分厉害,之前在金鳞本官也侥幸得见,王爷派他过来为石举人治疗、定能有所好转 ”
冯月荷听着这话、心下也放心不少、于是褔身行礼:
“ 都是妾身误会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 ”
商镜黎浑不在意摆摆手,继续躺在摇椅上悠然待着。
千足虫顺着切口进去,石逢秋面色骤然扭曲,感觉浑身难受不已,正欲挣扎着起身。
仓眠笑眯眯说道:
“ 你若动了、可就前功尽弃喽?”
石逢秋听着此话、双眸骤然一亮。
仓眠笑着解释:
“ 虽然那方面暂时治不好、不过你这手和腿嘛 ~ 倒是还有点机会 ”
“ 这虫子得在你体内待上半月才行,你觉得疼是因为它在啃咬每根筋脉,找出病灶,不过好在每天只运行几个时辰,你忍一会就成了 ”
“ 严格意义上来说呢,你这只能算过量春药、加上精神亢奋所致,倒也没府医说的那么严重 ”
“ 那方面等在下寻一寻好药、也不是没希望 ”
石逢秋听着此话、强忍下浑身疼痛,躺在床上死咬着唇瓣。
冯月荷欣喜不已:
“ 雷大夫、我儿可是能治好?”
仓眠淡笑回头看着她说道:
“ 刚才不是说了么?找到一味好药、那方面就成了,不过这千足虫进去了,你儿子每日都得疼几个时辰,时间不固定 ”
“ 能不能忍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切记不能乱动,人一动筋脉也会乱动,届时修不好可别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