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知道?”秦砚礼扫过他一眼,随即想起眼前的林南风是梅花坳林家的南风,而当年自己找寻的林大山正是他的父亲。
“小北住的地方与清河镇不远,虽然他已远走天涯,可每隔一段时日我都会来此转转,若是他回来我也能知道。”秦砚礼跟他解释,“那时南方的兵力多数都在信阳王手里,大大小小的军营主将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叹了口气,“你们的林家军都在我和皇上手里,一分为二。”
提到这个,他拍拍林南风的肩膀。
“我明白的,在你和皇上手里,好过落在太后他们手里。”林南风诚心道:“况且那本就是守卫家国的将士,不是我林家的私兵。”
“很多人都是冲着林家军三个字才参军的,他们很想跟着林家军上战场。”
这话林南风听着不是个滋味,林家没了……
秦砚礼连忙转开话头,“信阳王在朝堂上提出当日林家军常年驻守北境……他想让自己的兵力到北边……”
话说的遮遮掩掩,林南风却听明白了。
信阳王的意思是林家在北边做大,助长了林家的狼子野心才谋逆造反,他以这样的理由想要将自己的兵力部署在北边。
原本他的兵力都在南边富庶之地,如今北边不一样了,北厥没了,那么大一块地方俨然是块能养大的肥猪肉。
他想逐步逐步将兵力北调,但也不想放掉南边这块肉。
秦砚礼也不傻,你要北调,他就南调,可此事不是一日能定,也不是一日能改过来的。
他不问朝政游历时,走最多的也是南边,后来掌管兵权对南边自然要了解更多,他和信阳王互相不信任,布防几乎是要改头换面。
那段时日,秦砚礼时常在南边,“我无意中在清河镇看到……你的玉佩。”
“我的玉佩?”林南风愣了一下。
“你们兄妹一人一枚的那块。”秦砚礼走到里头翻包袱,没一会儿拿着块玉佩走出来递给他,“就是这块。”
顶好的羊脂白玉玉佩,祖父给他们兄弟几人的,同一块玉料雕琢出来的玉佩,样子极为相似。但林南风这块不一样,他自个儿后来找了师父雕出“风”字。
年少时没定性,三天两头想一出是一出,愣是在这块玉佩上自己刻了个南字上去。
摩挲着玉佩上丑兮兮的“南”字,是谁都仿不出来的。只是玉佩不再是白玉,而是如沁了血般里头丝丝缕缕红丝,成了血玉。
这是——自己和那五千将士的血浸泡出来的,是他们的憋屈,亦是他们的不甘。
“当日你的尸首……是林大哥从北厥人手里找回来的。”秦砚礼冲玉佩努努嘴,“在林富春身上掉出来我无意间看到,你的尸首经过北厥人的手,贴身玉佩值钱的被人扒走早在意料之中。我看到了自然要将玉佩买回来,何况当年盛传你诈死,若是你的贴身玉佩在外头……”
“清河镇和小北住过的镇子不远,我不能让这块玉佩留在别人手里。”
“你买回来的?”林南风脑子里乱的很。
玉佩,韩宇泽义父……
明明是我的玉佩,为何他义父说是他的玉佩……
“原本打算买回来的。”秦砚礼用力摁了下额角,“当年我的侍卫……偷回来的。”
“偷?”林南风脑子停摆了一下,有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闪过,快到他没来得及抓住,思绪便被扯到了偷玉佩的事情上。
秦砚礼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亲自去找林富春,毕竟这玉佩涉及林家,哪怕林家的事儿已经过去好些年,连北厥都没了,但小北还活着,秦砚辞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他让身边侍卫出面将玉佩买回来,趁机套话看看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谁知道侍卫乔装找上门后,林富春居然矢口否认自己有玉佩一事。
钱财不可外露,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林富春的反应太过奇怪。
当日见他从当铺出来掉了没收好的玉佩,随即进了另一家当铺,下意识以为他想货比三家典当玉佩。
有人要买玉佩,他为何会谎称没有玉佩?
秦砚礼怀疑他手里的玉佩可能是刚到手去打听价钱,但这块玉佩他势在必得,他命侍卫多贵都要弄到手。
侍卫找了林富春好多次,不仅无功而返,而且林富春后来根本不会到镇上来碰面。
旁人不知道玉佩,可侍卫跟了秦砚礼多年,他是知道事情轻重的,玉佩一定要拿回来。
他用了块王爷赏赐给他的玉佩把那块换了回来,虽然玉佩没有林南风那块名贵,可也绝对不是便宜货。
玉佩到手以后,秦砚礼觉得傻子都不会认下这样的买卖,林富春一定会去报官,到时候事情闹大会更麻烦,只能让人盯着林富春。
怪就怪在林富春没去报官,也只字不提玉佩一事,仿佛真的没拥有过那块玉佩一般。
玉佩的来历有问题,得查!
从林富春身上查,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不可能是家传的玉佩,最近也没什么富贵朋友,之前更是鲜少来镇上,哪怕是捡来的玉佩丢了也不会不报官,必定会当成自己的玉佩丢了去报官。
秦砚礼曾一度怀疑林富春知道玉佩和林家有关,所以不敢声张,若他真能管好嘴巴不说出去倒是能留他,加上玉佩已经不在他手里,他要真做什么文章也没玉佩。
他打算将林富春一家都查一遍,若是没什么问题,此事就此打住,再耽搁下去怕是会引起太后一党的注意。
没想到还真查到了一些东西,有个药铺的老大夫对林大山有印象,说他前段时日来请过大夫。要医治的病患昏死在一间破庙里,病患手边掉着块玉佩,不过林大山很快将玉佩塞回了病患衣襟里,故而他没看清玉佩的样子。
其实会让老大夫印象深刻的并不是玉佩,而是这个病患的脉象,一开始搭脉时明明连脉象都没了,他刚想和林大山说人已经死了。
突然又有了脉象,微弱,却能证实这位病患还没有死。
因着奇怪的脉象,老大夫对那日的事记得格外清楚,而引起秦砚礼注意的是老大夫形容病患的身形和大概的长相。
似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