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泽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这壶算您卖的，五十文承惠。”
高志倒是没想到，这小贩看着没什么本事，气势还挺足。
不过他也是跟着老爷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根本不会被这么个小辈吓到。
“小兄弟，你是不是不知道高家是做什么的？”高志也不恼，“你现在赶紧走吧，等一会儿家丁来了，别说这一车货，就是你，不折条胳膊断条腿，也没法全身而退！”
孔文泽还从来没怕过这样的场面，但想到顾泠心的指示，只能做出一副害怕但不肯屈服的样子。
“家丁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凛族的集市连王法也没有了？！”
“王法？”高志笑得得意，“这世道，谁有钱，谁就是王法，你去打听打听，高家可是凛族的大富豪，你敢跟我们高家作对，就应该想到今天了！”
“大总管！我听阿福说您找，我带着大家都来了。”一个和高福长得有些像的家丁走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相同打扮的家丁。
“好，那就把他的摊子砸了！驴杀了！人也打一顿！”高志狞笑着退后两步。
周围的摊贩看到这一幕，顿觉不寒而栗。
高家向来不讲道理，可是人家不过是跑来做个生意，怎么就能被这样对待。
他们不觉升起一阵兔死狐悲之感。
高家的家丁很快包围了孔文泽和他身边前的驴车。
有几个人亮出刀，打算先把驴解决了，还有几个，把手伸向了孔文泽的货，另外几人无处发挥，开始向孔文泽靠近。
“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家丁到底胆子小些，一听声音，立刻就停下了手，转头看人。
高志真是要气炸，他们高家的家丁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瞻前顾后。
“你们赶紧打，赶紧砸，赶紧杀！等什么！”
“高志，你可真是神气，敢在集市公然威胁商贩？”
那声音这次是冲着高志来的。
高志根本没有在怕的，他们老爷已经去找新来的司市官喝茶了，要不了多久，这片集市还得姓高。
“你是谁呀，你管得着吗？！”
“高志！！”
高志一听这声音，立刻老实，“老爷？您怎么在这儿？”
“您放心，再给我点时间，我就能按您的吩咐把这伙宣朝贩子都赶走！”
“闭嘴！”身着锦衣的高老爷此时面色铁青。
什么叫他的吩咐。
什么叫把宣朝的贩子赶走！
当着司市官的面说这些，是想害死他。
“大人，这都是他污蔑我的，我可从来没有让下人干过这事儿啊，我可是在您的前堂等了一下午呢。”
此时，高老爷根本不想和高志再有半分关联，堆起笑脸地跟司市官求情。
“那他是打着你们高家的旗号欺压商贩了？”司市官葛阳看着高老爷。
“是是是，他做的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呀。”高老爷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般，巴不得把责任甩得干干净净。
葛阳上前走了两步，捡起摊子前面的茶壶碎片。
因为刚才很多家丁都围了上来，所以此时茶壶已经碎成了更小的几片。
“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可惜了。”
葛阳细细打量着碎片。
东西绝对是好东西，若是这东西不是一堆碎屑，而是规规矩矩放在凛族人的茶桌上，该多好。
“我赔我赔。”高老爷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他不能轻飘飘说几句话就过去。
“这件事虽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高志是我的管家，到底是高某治家不严的过失，我赔，我都赔。”
孔文泽抬起眼皮看了高老爷一眼，“承惠五十文。”
高老爷嘴角一抽，利落地掏出一两银子，“小兄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一两银子给你，不用找了。”
孔文泽也不伸手，“高老爷，即使是生意人，也知道哪些银子该拿，哪些银子不该拿。拿了你的银子，我的账要乱，您看是给我五十文整的，还是等我一会儿，我找给您？”
高老爷没想到，这个小贩骨头这么硬，不过当着司市官的面也不好发作，“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他从口袋里东掏掏，西掏掏，拿出来的，都没有少于一两的。
最后，被逼的没办法，踹了瘫在地上的高志一脚，“给钱！”
高志吓得一哆嗦，立刻掏出钱袋，取出五十文递给孔文泽。
“有时候，买卖也要讲个缘字，看来这个壶和您是有缘。”孔文泽接了五十文，笑着看向高志。
高志哪里还有刚刚耀武扬威的样子，额头冒虚汗，两腿直发软，给了钱也不敢再正眼看孔文泽，转向高老爷的方向。
“高老爷，您是我们整个凛族都有名的大富商，家里人以后可得管严了。”葛阳看着高老爷，嘱咐道。
“是是是，您说的是。”高老爷哪里敢反驳，只是不停点头。
“这位小兄弟和他的同伴是宣朝人，我们凛族欢迎宣朝人来交易都来不及，你还要砸人家的摊子，杀人家的驴，打断人家的腿？这要是传出去，大宣人打过来，就是大事！”葛阳的语气越说越严厉。
“是是是，您……葛大人，我没有想砸摊、杀驴、打人，这都是高志干的！”高老爷反应倒还算快。
葛阳从善如流，“那就好好教导下人，别再做出这样的事来，丢我们凛族的脸！我们凛族是不大，但我们也是知礼仪廉耻的。”
高老爷杵在那，脸青一阵白一阵。
越骂越难听！
“好了，你们高家人多，这么呼啦啦地围一大圈，人家都没法做生意了。”
葛阳一松口，高老爷立马带着高志和一众家丁灰溜溜走了。
“你们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葛阳看向刚刚人群散开的方向。
只见顾泠心与萧长晏走过来，齐齐朝葛阳行礼。
“多谢葛大人慷慨相助。”
“应该的应该的。”葛阳还礼，“各位来自宣朝，我们凛族欢迎得很，以后若是各位还有实惠货物，也可以多来我们凛族走走。”
“一定一定。”顾泠心与萧长晏相视一眼，然后齐声回答。
孔文泽看着两人默契的发言，察觉了什么，对萧长晏多了一丝不爽。
“听闻你们几人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若是不嫌弃，直接把驴车赶去我家。”葛阳的表情一片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