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将至。
慕知聿攻下东莱的消息传来。
同时,澹台肆也准备拔营带着军队返京。
战事平息后。
到处都是一片废墟。
许多紧要的事务在战事期间生生荒废了下来。
好在;
这些日子澹台弈在京师暂代朝政。
不至于让整个景国都乱了套。
景国大军行至潭州。
澹台肆突发奇想想查看潭州农具的推行情况。
便在此处停了半日。
此处离京师只有两日的路程。
陪同澹台肆从潭州知府府邸暗访回来。
唐久便收到宫里的来信。
见信封上面独有的花纹。
唐久即刻转身进了营帐。
“王爷,瑞王殿下来信了。”
闻言。
澹台肆从一堆文书中抬头。
伸手接过唐久手上的信件。
拆开明黄色的信封看了片刻。
澹台肆将信件点燃烧尽。
见他此举,唐久心里有些不安。
“王爷,可是京中又出了事?”
“并无。”
澹台肆提笔写了几个字。
将信纸递给唐久。
“告知瑞王,大军回京时,不必出城迎接。”
原来是这事。
唐久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接过信纸仔细封好。
接着又对澹台肆道:“王爷,暗卫营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至今还没有下落。”
手边的文书被营帐缝隙露进来的风吹的哗哗作响。
许久没有听到这两人的消息。
澹台肆的神情凝滞了片刻。
景国战乱以来他一直忙着平息战火。
一时间分不出精力到澹台尧和太皇太后身上。
如今战事平息。
也该到算总账的时候了。
“告诉暗卫营的统领,继续追查他二人的下落,这两人自小就养尊处优,定跑不远。”
“是——”
唐久离开后。
澹台肆望着文书上圈点出来的地方。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澹台尧在位期间,只顾自己享乐。
为讨天子欢心。
底下的官员费尽心思搜寻世间稀罕的玩意儿面圣进献。
这样的风气在澹台尧在位期间愈演愈烈。
才导致了景国国库空亏,许多地方连个像样的水车都没有普及。
农具推行不到位。
百姓的收成一年比一年低。
难怪近些年交不上税的人越来越多。
眼下的困局。
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善的。
澹台肆微微叹口气。
提笔在这一本本文书上写下了批注。
在潭州多耽误了两日。
重阳节那日。
澹台肆才带着大军重返京师。
战火才停歇不久。
京师大部分地方还在重建。
为避免惊扰百姓。
澹台肆命令唐久将部分士兵带去京郊的军营。
他带着一队精兵径直进了皇宫。
经过这场战争。
京师多了些物是人非的意味。
从前极致奢靡的一座城。
此刻也带了些回归最初的朴实。
东街的巷子传来重阳糕和菊花酒的香味。
文喜坐在宸王府的门槛上,双手端着下巴。
望着在梯子上插茱萸的家丁发呆。
望着蔚蓝的天上滞留的浮云。
他频繁的叹息着。
“文喜,让你出来帮忙做事,你怎就坐在这地方发呆啊?”
朝露端着一个簸箕。
上面是晒干的金色菊花。
见到文喜这颓废的模样。
她不禁抱怨:“快别在这里长吁短叹的了,倒是过来帮我一把啊,今日就是重阳节了,多福公公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唉,做完又有什么用。”
文喜说着又叹息一声。
朝露怒瞪起双眼:“嘿你这人......”
“王爷和小公子都不知道何时回家,府上装点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两位主子不在,做这祈福也没什么意思。”
“唉——”
说到这个。
朝露也泄气了。
将手上的簸箕放在一旁。
提着裙摆顺势坐到了文喜旁边。
“这战事平息都将近两月了,王爷和王妃还是消息全无,从前王爷王妃在的时候这宸王府多热闹啊,不像现在,冷冰冰的,待在里面像个冰窖似的。”
提起昔日的时光。
两人的脸上既有眷恋又有伤感。
文喜不自觉拿出怀中的一个香囊。
双眼一下子变红了:“这香囊,是姝华公主一针一线缝制的,说是要等小公子回来送给他,本来,今年的重阳节,公主也该出宫和我们一起过的,谁曾想......”
公主没了,容浔也没有消息。
“文喜——”
朝露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文喜噤声。
“公主离开我们都很难过,尤其是王爷,多福公公交代了,不要当着王爷的面提公主,不然王爷又该伤心了。”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
她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今年的重阳节我们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过,不要让王爷回府还瞧见我们这副丧气的模样,知道吗?”
说完。
朝露拍拍文喜的肩膀。
端起手边的簸箕起身:“得了,再说下去我这香囊就配不成了,你快些看着他们弄完进来帮我。”
“好。”
文喜起身拍拍衣衫。
正打算将手边的茱萸递给梯子上的家丁。
这时。
空荡的街头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回来了!回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
听着是熟悉的声音。
文喜丢开手上的茱萸,迈开步子跑下台阶。
见跑过来的果然是宸王府的家丁。
他赶紧迎上去。
“谁回来了?!谁回来了?!”
“是王爷——!”
家丁停下喘口气。
又继续道:“王爷的军队回京了!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这消息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简直如沐春风。
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没了。
“太好了,太好了。”
文喜赶紧抓着家丁的肩膀。
“那王妃呢,王妃是不是也跟着王爷回来了?”
“这我不知道,不过王爷都回来了,那王妃也应当跟着王爷一起回来了才是。”
“说的也是。”
文喜一扫方才愁容满面的模样。
这一刻像是雨过天晴一般。
脸上挂起了明媚的笑容。
他转身往王府里跑去。
“我这就去告诉多福公公,两位主子回来了,得赶紧准备他们喜欢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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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紫宸殿内。
澹台肆坐在主位上。
面前是近期大臣联名呈上的奏折。
“皇叔,这些上奏折的大臣都希望您登位带景国走出困境。”
澹台弈坐在侧边。
双手放在膝盖上。
面对澹台肆时敬仰中带了些拘谨。
澹台肆无视那些想让他登基的奏本。
拿起手肘旁关于农具推行政策的文本。
看了片刻。
澹台肆的目光望向澹台弈。
“你代理朝政也有些日子了,依你所见,这农具推行的政策可行否?”
他的语气有些颇似学堂上先生提问学生的语气。
澹台弈愣了片刻。
不自觉坐的更端正了。
“依侄儿看,此人的想法虽好,但太笼统,没有因地制宜,施行起来有一定难度。”
澹台肆没什么表示,只道:“说来听听。”
“........是。”
澹台弈清了清嗓音。
将自己的见解简短道来:“眼下景国才经历战乱,各地还没有重建,尤其是几处偏远的郡县,土地贫瘠,好些农具就是造出来,用处也不大,更别提现在劳动力还缺失的问题了。”
澹台肆听了。
淡笑着点点头:“当年澹台尧将幽州赐给你做封地,这地方本王是知道,偏远贫瘠,你这些年能将幽州治理的井井有条,足以证明,你比你的皇兄更有能力,农具推行一事本王交由你全权负责。”
说罢。
不等澹台弈反应过来。
澹台肆起身就要往外走。
“皇叔——”
澹台弈及时叫住他。
“今日是重阳节,您不在宫里用膳吗?”
“不了。”
澹台肆停顿一下又往前走。
“今日是重阳节,本王得去接我的小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