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舒儿’是从他心底深处情不自禁溢出来的。
曾经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淮哥哥,不论得了什么东西,她总会第一时间与他分享。那时的她恬静、乖巧、温顺,明明自小习武,却总能让人对她生出几分保护欲。
只是,自骆丽娴出现后,他一颗心便转移到了骆丽娴身上。
骆丽娴大方、热情、善解人意,会在失意时鼓励他勇敢进取,不像夜时舒,总是把自己的父兄挂在嘴上,让他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战功赫赫的夜家父子。
从那时起,他便渐渐地对她冷淡了。
直到他做完那个长梦……
他才突然发现,这两个月以来,他经历的失去中,最让他割舍不下的不是骆丽娴,而是她——夜时舒!
他这一声极致深情的低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唯独有两个人充耳不闻。
“王爷,我站得有些累,能不能先让我去马车上休息休息?”
看着她眼底明显的青色,尉迟凌知道她不是装累,为了寻找九姑她可是一夜未眠,能撑到现在那都是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好,换个人早都累晕了!
众目睽睽下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临走时还不忘扫了一眼游建彬,并对文岩说道,“把笔墨折子送到马车上!本王今日要在侯府等着圣旨降下!”
“是!”文岩领命。
游建彬如同被人敲中天灵盖,狠狠地震了一下,然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绝望得一下子瘫坐在地——
眼见游清柔晕死在地无人搭理,最终还是马氏心软了几分,招呼下人把游清柔送回她出嫁前的闺房,并请魏家带来的大夫给游清柔再看看。
对游清柔这个刚娶进门的妻子,魏永淮真是一眼都没多看,目光注视着尉迟凌离去方向,整个人双肩垮塌着,仿佛魂儿被人抽了去。
葛氏可是被游清柔怀野种的事气惨了,尉迟凌一走,她立马张罗丫鬟拿笔墨,然后让魏广征当众替儿子写下休书。
她把休书狠狠甩在温氏脸上,厌恨地骂道,“别说我们魏家无情,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是个人都无法接受!这些年亏得我把你当亲姊妹,你却是如此地回报我们,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别再想跟我们魏家攀半分交情!”
她敢如此与温氏撕破脸,虽说有些冲动,但也不全是。
听说华平帮太子易容的女子已经被承王识破了,太子的计划失败,那他们魏家也没有必要再笼络温氏。
先前来的路上,又听说承王公然要弹劾游建彬,一旦弹劾成功,那游建彬和温氏便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庶人。
而他们魏家呢,现在骆丽娴与她儿子重修于好,虽说还是见不得光,但骆丽娴不但是太子的良娣,还是北蔺国遗失的五公主,他们魏家再怎么差劲儿也一定会胜过从前。
试问,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跟温氏交好?
对于他们两家决裂,夜庚新父子就是旁观看戏,眼下戏看得差不多了,夜庚新便对游建川和马氏说道,“你们现在也别急着搬出去了,等承王向皇上递了奏折再说吧。”
换做旁人,要承袭侯位了,只怕脸都能笑开花。可游建川和马氏却是一脸忐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夜时珽明白他们的心情,体贴地安慰他们,“二舅舅、二舅母,无需担忧,承王殿下的决定也是我们一直想做的。这侯府是外祖父一辈子的心血,如今被大舅舅和大舅母败落成空壳,想必你们也是心痛的。侯府交到你们手上,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护住侯府最后的声誉。”
一提到过世的父亲,游建川和马氏忐忑的神色立马变得坚定了起来。
夫妻俩再看瘫在地上的游建彬和温氏时,都不再掩饰对他们的恨意了。
“爹,我去躺茅厕。”夜时竣冷不丁打了声招呼,然后对顾思沫挤了挤眼。
顾思沫低垂着头跟着他离开了。
“……”夜庚新一脸黑线地目送他们离去。
知道他们感情好,但人前怎么也该收敛些,毕竟他们夜家‘二儿媳’才下葬不足一月,说难听点尸骨都未寒呢!
……
侯府大门外。
马车上,尉迟凌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递给文岩。
文岩笑着接过。
待文岩离去,尉迟凌便把夜时舒捞到腿上,低声问她,“需要回府睡吗?”
夜时舒靠着他肩,说道,“没找到九姑,回去也睡不着。既然已经决定要对游建彬和温氏下手,那就解决完了再休息。”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总有个预感,九姑就在这侯府中。不管怎样,就算父皇拒绝更换侯位承袭人,我也要把侯府翻一遍!”
尉迟凌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蹭着。
“那为夫抱着你睡会儿。”
“嗯。”夜时舒主动亲了亲他的俊脸。
尉迟凌收紧臂弯,俊脸埋进她鹅颈中,吮了好几下,“不许撩火。”
夜时舒缩着脖子,红着脸道,“谁撩火了?明明就是你想!”
“嗯。”
听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应答声,夜时舒都不敢再出声了,赶紧闭上眼装作睡觉。
尉迟凌勾着唇角,为她调整睡姿,好让她能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时舒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尉迟凌伸手揭起马车帘子,就见一宦官从马背上跳下。看到马车内的他们,宦官忙上前行礼,“参见承王殿下、参见承王妃。皇上已经看过承王殿下的奏折,特命奴才前来宣旨。”
“嗯。”尉迟凌点了点头。
宦官随即转身进了侯府大门。
……
在游建川和马氏住的小院里,除了魏家三口外,府中所有下人都到齐了。
圣旨宣下后,气氛肃穆,鸦雀无声。
特别是游建彬,完全就是天塌地陷般,绝望又狼狈。
一个时辰……
承王就用了一个时辰,便让皇上剥去了他的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