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不大不小，很有格调。
顾怀铭自然在主位落座。
宋至耀赶紧安排服务员上菜。
等菜上齐，站起来亲自给他斟酒。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躬着身子举到他面前，“来，三叔，我敬您一杯。”
顾怀铭低眸瞥了一眼桌上的透明白酒杯，停顿几秒，才捏起来。
宋至耀矮矮的浅碰一下，随后先干为敬。
顾怀铭目光微动，小小抿了一口，杯子落桌。
宋至耀给他添上酒后，才坐下来，“等明天一早我先去买些纸钱香火，和冥衣，您看咱们几点出发？”
“九点吧。”
“行，您住在哪家酒店，我过去跟您汇合。”
“云庭。”
“好。”
冷场了两分钟。
宋至耀轻咳一下，便提起了以前的事儿，巴拉巴拉一阵。
“三叔啊，这个......以前呢，我知道我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儿，您打我骂我那都是应该的，您是长辈嘛。”
“抛开别的不说，我和阿玉，我们俩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这您知道的。”
顾怀铭正要捏起的酒杯，又猛的往桌上一蹲，里面的白酒被震的溅出来。
一双星目微垂，声音清冷，“宋至耀，你有什么脸提顾玉？”
远远坐在一边的宋昊扬，听到母亲的名字，撩起眼帘静静的看着他们。
宋至耀没吭声，默默喝了一杯酒。
“她为什么死的，你清楚。”
“是，是我做的孽。”
宋至耀低着头承认。
顾怀铭淡淡侧眸，“当年要不是我堂兄死活非要招上门女婿，你一个混子，能娶到顾玉？”
不光是一个混子，还是一个快三十岁的混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若不是堂兄顽固的想保个姓留个后，若不是根本没人愿意入赘，要不是他当年不在家，
刚满十八岁的顾玉，怎么可能会......
顾怀铭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仰头灌了一口酒。
宋至耀不忘记给他倒酒，“三叔，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娶到阿玉是我的福份，当然，同时也是她的委屈。”
“所以结婚以后，我对她加倍好，我也开始洗心革面，想着要干出点事来，我也那么做了。”
当年顾玉一开始确实很排斥他，或许就是因为他一直无条件的宠着她，疼着她，整个人都为她做出巨大改变，慢慢，慢慢，日久生情了。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顾昊扬。
宋至耀眼睛有些微红，边喝边说，“其实，我并不介意昊扬他姓什么，给他改姓，我也是无奈之举。”
顾怀铭闷声一笑，“是吗，无奈之举，要了两条人命。”
“我...”
“你口口声声对顾玉有感情，你有为她考虑过吗？顾及过她的感受吗？你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丈夫，气死了她的父亲。”
略顿，他深叹一息，“你岳父是有私心，但对你不薄吧，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说句不好听的。”
说着看了一眼宋昊扬，“就算你想让这小子跟回你姓，完全可以等到我堂兄入土之后。”
“一点人伦纲常都不懂。”顾怀铭语气冷然，随即捏起酒杯自饮了一口。
对宋至耀的不满，昭然若揭。
宋至耀的心情也很复杂，唉声叹了口气。
这件事儿是个结，这么多年一直梗在他的心中。
一杯接着一杯，他借着酒劲儿，索性一股脑的把话说开。
“三叔，您别这么说，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也不是个畜生，顾家人对我怎么样，我心里能没有数吗。我给昊扬改姓，是因为当年我爹...我亲爹，他得了重病。”
宋至耀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那个时候临死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他求我，他给我跪下求我，他说，‘儿子，都怪爹没本事，才同意让你去入赘，可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的，就看着咱们老宋家成了绝户。’”
说到这儿他哽咽了一下，“他让我一定要把孩子的姓改回来，说以后可以再生一个姓顾，他说，我要不那么做，他死都闭不上眼。三叔，”
宋至耀鼻子有些酸，微微抽了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怀铭面色平静，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我偷偷给昊扬改了姓，其实，我是想，等我爹不留遗憾的入土之后，我再去把姓改回来，还让昊扬姓顾。”
“没想到，就那么巧，我还没来得及，岳父他就看到了户口本上的姓名变更，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就.....”
宋至耀深吸一口气，颤抖两下嘴唇，捂脸抽泣。
“三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也许我事先该先通个气的，而不是擅作主张，把好好的一个家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