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双目赤红,“你想得美,你还没有对我负责,我不会让你死的。”
轻月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你又不是阎王爷,还能掌管人的生死不成?”
“阎王若敢收你,我一把火烧了他的阎王殿。”
“你别乱想,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的。”
“你可是校花,没有头发也是最美的。”
“谢谢你,不过现在这些话安慰不了我了。”
“我没有安慰你,在我心中,沐轻月就是全世界最美最好的。”
轻月闭上眼,“这个世界很快就没有沐轻月这个人了。”
“别胡说。”陆潜很害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你可是沐轻月,万众瞩目的沐轻月,不就是生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陆潜,你觉得我和不语像吗?”
陆潜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向不语了,“像,她们说好朋友都会越来越像的,你不是想找回不语这个朋友吗?你要是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语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她是我的姐姐。”
“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你赶紧好起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你以为你说几句狠话我们就会信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疏远我吗?”
陆潜怕她伤心,“她和之前的你一样,嘴硬心软。”
“我妈妈让她离我们一家人远点。”
陆潜愣了,“为、为什么?”
“不语不是孤儿。”
陆潜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的妈妈抛弃了她。”
陆潜神色慌乱,勉强笑道:“怎么可能?你肯定误会了,不语怎么会······”
陈不语。
陈暖。
陆潜说不出一个字。
“你知道吗?她早就知道这一切,她什么都知道,她早就知道我的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她什么都知道,她是最早知道一切的人。”
“可她依旧对我好,她是个傻瓜。”
轻月眼角流下泪,陆潜双唇颤抖着。
此刻,看着那张和不语相似的侧脸,被他压在心底的疑惑瞬间清明。
第一次见不语,他有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以为这种感觉是心动,是一见钟情。
其实只是因为,她像轻月。
他喜欢的人,一直就是沐轻月,只是他不知道。
陆潜跌跌撞撞跑向床边,握着轻月瘦弱的手,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沐轻月,我喜欢你,从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是你。”
轻月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你、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嗯,我喜欢你。”
“我说不语······”
“我知道,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很快就要死了。”
“那我就为你守一辈子的寡。”
轻月语塞,“随你的便。”
门口传来敲门声,陆潜去开门。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那,陆潜眼前一亮,“您是沐轻月的主治医生吗?”
医生点点头。
“快请进。”
医生给轻月做了简单的检查,“这些天身上疼得厉害吗?”
轻月摇摇头。
医生一眼看出她在说谎,“好好休息。”
沐青阳进来了,陆潜趁机跟着医生出去。
“医生,她的病严重吗?”
“你是她的什么人?”
“同学······但是我喜欢她。”
医生看着面前二十左右的男孩,“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一种恶性血液系统疾病。”
陆潜的心凉了半截,“那、能治好吗?”
医生拿出轻月的影像,边看边说,“她的情况,不是最危急的,如果成功接受骨髓移植,三年存活率在30%到80%,大部分患者是无法治愈的,即便移植成功,复发的可能性在40%左右。”
陆潜的眼眶越来越红,双手紧握成拳。
半晌,他只说:“用最好的药,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现在的重点是,病人不肯配合我们手术。”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陆潜急匆匆走向病房,他要去劝轻月。
“陆潜。”
听到不语的声音,陆潜定在原地,转过身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语。”
“你去看轻月了。”
陆潜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嗯······”
不语和陆潜站在昨天轻月看荷花的地方,。
乌云蔽日,没有一点阳光,没有风,空气也显得沉闷。
不语的神色像平静的湖面,看不出一点波澜。
往日一幕幕的欢声笑语像电影幕布在他脑海中放映,陆潜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如今,知道真相的他再也说不出劝和的话。
“对不起。”
陆潜看着自己的脚尖。
风送来他代替轻月给的道歉,不语眼中浮现凉凉的笑,“我很不喜欢这三个字,我听了太多次的对不起,从最开始 的没关系,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陆潜哑口无言。
“但是,偏偏人生中少不了这三个字。”不语的笑散在风里。
陆潜的心脏像是被蛛网紧紧缠住,喘不过气。
刚才,陆潜还想请不语劝劝轻月。
但此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对不语不公平,对她太残忍,那作为当事人的她呢?
那些折磨只有她尝过。
“小舅妈,你来这,是来看轻月的吧?”
“嗯。”
“我们一起去吧。”
陆潜出去了这么久,见他回来,轻月说:“我还以为你早就走······”
不语从门后走出来。
轻月愣愣看着她。
陆潜若无其事走进去,给不语倒了一杯茶。
“谢谢。”
陆潜笑着,“跟我还客气上了。”
不语看着轻月,口吻熟稔地像老朋友,“今天很美。”
轻月把被子抓皱,低着头一声不吭。
陆潜想缓和气氛,笑着说:“我今天······”
“没问你,我在跟她说话。”
陆潜讪讪闭嘴。
轻月闭上眼,毫无反应。
不语坐在她的床边,“今天,我遇见王老师了,她提起了你,问我你的近况。”
不语看到轻月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还有阿浅她们。”顿了顿,不语又说:“我告诉她们······”
轻月忽然睁开眼,声音充满了不安,“她们什么样子,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嗯。”不语没有反驳,仿佛在讲一个平常的故事:“我很喜欢拍照,记录我喜欢的每个瞬间,我看了一整夜的相册,忽然发现,去年冬天,有个胆小鬼在偷看我们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