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隐约有一个身影,偷偷看着那辆车远去,才下山。
上一次来看轻月,还是在夏天。
不语走在堆满落叶的小道上。
她来时病房没有人,便在门口等着。
沐青阳捧着妹妹的换洗衣物回来,看见不语,道:“轻月在化疗,还没出来。”
不语点点头。
沐青阳给她拉了一把椅子,“你先坐。”
不语没让他为难,“谢谢,你去忙吧,我在这等她。”
“好。”
病房的布置比上一次她来时更加温馨,阳台上摆了一盆盛开的向日葵,沐浴在阳光下,生机勃发。
床头放着两个玩偶,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熊杯子。
“不语。”
听见陆潜的声音,不语缓缓转身。
她一直,不敢来看轻月,不敢问她的近况。
轻月坐在轮椅上,头上的帽子太大了,不合尺寸,衬得她脸格外的小。
见到不语,轻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今天比上一次更漂亮了。”
轻月忍着疼痛,笑道:“我知道我很美。”
“我昨天碰见一个大师,他给你算了一卦,说你很有福气,能活到一百岁。”
“他骗了你多少钱?”轻月眼睛中流露着笑意。
不语惋惜道:“唉,不多,也就五十块。”
“真给大学生丢脸。”
“你可别让我白白花了五十块。”
“咳咳咳······”
轻月捂着嘴,磕得面色更白了。
“我尽量。”
“不行,这五十块,算你欠我的,等你病好了,连本带利还给我,口说无凭,立个字据。”
轻月看着陆潜,“你看看你小舅妈多小气,就五十块钱,跑到这来要账了。”
陆潜附和道:“算了算了,别为钱伤了和气,给她吧给她吧。”
不语递给轻月一张纸和一根笔,“签名吧。”
轻月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你看看行吗?”
“行。”
不语走到阳台上,玩弄着向日葵,“从哪弄来这个瓜子精的?”
陆潜嫌弃地说:“什么瓜子精?那是向日葵,我特意找来的,好看吗?”
“没有主人好看。”
陆潜笑了,看着轻月,“那倒是。”
轻月疼得难受,扶着轮椅起身,“你们聊,我去卫生间。”
她走后,不语和陆潜脸上的笑同时散去。
卫生间内,轻月咬着毛巾,忍着不发出声音,额头上渗满汗珠。
不语问陆潜:“她怎么样?”
陆潜知道轻月不想让不语担心,笑着说:“还挺好的,每天都在积极治疗。”
“别骗我,你不会说谎。”
陆潜的心沉下来,看了一眼卫生间,眼尾熏红,“医生说不太好,她从小体弱,太瘦了,身上没有脂肪囤积,化疗会很难受。”
陆潜看了看不语,说:“你也是,多吃点,别想着减肥,健康最重要。”
不语勾唇笑道:“你现在怎么有点婆婆妈妈的?”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娇纵跋扈,偏又生的美丽高贵,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早面临死亡。”
似乎觉得他说的过于悲观,陆潜又笑了,“等她病好了,我们就是你们的学弟学妹了,到时候,你可要对我们多多关照。”
陆潜申请休学,日日夜夜陪着轻月。
让不语意外的是,轻月居然同意了。
时间有点久,陆潜怕轻月昏迷,敲门,“轻月,你好了吗?”
轻月正在补妆,“马上。”
她现在要抹厚厚的粉底,才能遮住浓重的病气。
就连睡觉,也要带着妆,她怕陆潜看见担心。
所幸,她现在用的化妆品,是沐氏旗下的研发人员专门为她研发的,对身体无害。
轻月推开门出来,她的嘴唇更加红艳。
陆潜作为男生,只当轻月是爱美。
可不语察觉到了轻月的意图,她挪开眼,不敢再看轻月瘦削的身形。
沐青阳提着保温桶来了。
香甜的软米饭,清蒸鲈鱼和胡萝卜泥。
轻月不喜欢吃饭,这段时间她发现无论吃什么,嘴里都有种很难闻的味道。
她吃了一小口软米饭,米粒入口的那一刻,轻月的眼睛亮了。
“今天的米饭好香。”
沐青阳见状也放心了,“加了一点柠檬汁,能掩盖奇怪的味道。”
妹妹每天化疗,味觉受到影响,食欲一直不太好。
轻月好久没有感受到食物的美味,一小碗米饭全部吃完,她舔了舔嘴唇,“哥,还有吗?”
沐青阳宠溺地看着妹妹笑,“你现在的身体,适合少量多餐,减轻脾胃的负担,等下一顿吧。”
“好吧。”
自从她生病,身边的人都变得医里医气。
陆潜把小熊水杯递到她嘴边,“喝点温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着两个人。
不语看着他们俩,轻月的下巴很尖,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
陆潜满眼都是轻月,一举一动皆是小心与谨慎。
那个神经大条的男孩,也学会了照顾自己喜爱的人。
真奇怪,明明只过去两年,大家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就连自己,也不是当初刚进校园的陈不语。
“我先走了。”不语站起来。
轻月笑着说:“我就不送你了,让陆潜送你吧。”
陆潜和不语刚出去,轻月没来得及跑进卫生间,吐在地上。
她忍得很辛苦。
“就送到这吧。”
陆潜站在住院部楼下,“回去慢点。”
“知道了。”
陆潜回来时,轻月正躺在床上看书。
他看到桌上的水杯空了,又倒了一杯。
不语走出医院,拿出口袋里的平安符,刚才在病房,她是想把平安符留给轻月的。
但这个念头刚出来,她想到了那观主说的话。
窗外的风有点大,陆潜想去关掉窗户,走到床边忽然滑了一下,一个踉跄。
他扶着床尾站好,脚踩着湿湿的地面,“这怎么有水?”
“哦,我刚才喝水,不小心把水弄洒了,忘记提醒你了。”
陆潜跑去卫生间拿拖把,撅着屁股认真拖地,嘴上叮嘱道:“刚才我一回来,你就应该跟我说一下,幸好刚才滑倒的是我,要是你怎么办?”
看着陆潜认真照顾自己的样子,轻月眨了眨眼,压下胸口的酸涩。
“知道了,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瓷娃娃,一摔就碎。”
“瓷娃娃哪有你珍贵?你是我未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