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其他的方面想想,这里是天子的寝宫!
能给自己这群“保安,”或者说是“猫猫狗狗”们准备居所,天子也是挺仁慈的。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头皮发麻的王苍抬脚便往居所内走去。
与想象中不同,这内里的空间,意外的还算宽敞。
入目,在没有涂灰的石墙边上,一张张分隔开来的卧榻依次向内延伸。王苍数了数,左右两边加起来,大概能有三十来张卧榻。
再联想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即加上自己,拢共128人,自己正好就是这最后一人。
“曹将军,这就是那位在边地立下大功的云中亭侯?”
“怎的看着如此年轻?”
随着一道有些老气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王苍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一名比杜飒还要老些的羽林郎,此刻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自己,脸上的神情满是惊讶。
羽林中郎将扭过头,指着这名老卒,冲着王苍说道:“这位是甲队的队率,马成。”
“羽林郎的人数不多,平日里负责的事务就不必多说了,之前也和你说过。”
“嗯。”王苍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要和你说一下。整个羽林郎拢共分为四队,即甲乙丙丁四队,一队三十二人。如今甲队缺一人,故而把你带到此处。”
“平日里,甲乙丙三队轮换当值。一队四个时辰,而后便可休息。”
“至于当值五日后的那一天休沐,则是由丁队的羽林郎来补齐空缺。每队的当值时间,一月一轮换,亦是由丁队来协助换值。”
“马成,王苍新至,一些不懂的,你多教教。”
“王苍,我的官署在城外,每日在宫中的时间不会太多,日常事务,听马队率安排就是。”
“唯。”话落,王苍和马成作揖应了句。
环顾了左右一眼,曹将军见没什么需要交待的了,说道:“还有哪里不懂?”
“无有。”
“好!”
“王苍,不仅是我,今上亦对你寄予厚望,日后当值,当勤勉些。”
见曹将军讲的如此细致,早就集合起来的甲队众人从最开始的微微侧目,变成了后来的暗自心惊。
他们既没有被羽林中郎将亲自指引到居所的特殊待遇,又没见上吏这般关照过自己过。
王苍不知道这些,口称:“将军厚爱,下吏晓得。”
“嗯。”
故作勉励的拍了拍王苍的肩膀,这位将王苍带到宫内的曹将军应了句,温和的笑了几声后,便往后走去。
等到羽林中郎将出了小门,屋内的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浊气,气氛显然轻松了些。
之前由于曹将军挡在身前,王苍没能看清屋内的情况。此刻他一走,王苍便开始细细的打量起来。
由于陛阶宽大,下面的屋舍亦是不小。
除开卧榻之外,在靠近的小门的地方,左手边,是诸如兰绮之类的武器架,右边则挂着诸多兜鍪和铁甲。
在王苍仔细观察周边的时候,甲队的其他羽林郎也在观察着他。
先说王苍,这群人在他的视角里,感觉还不如武泉塞的屯田卒。
除开一小半人如马成这般,年纪都有些大了。剩下的,一半是适才迎出门外的少年一般,年纪不大。另一半则是高矮胖瘦,牛鬼神蛇。
而这群人,王苍从他们的眼神中,甚至感觉不到什么杀气。身上也没有那种杀过人才有的独特感觉,手上亦没有因为长期习练兵器所养成的茧子。
复看了眼光鲜亮丽的兵甲,又看了眼眼前这群羽林郎,他们给王苍的感觉,很怪!
怪到不像是天下最精锐的禁军之一,反而像是一群老弱病残,市井黔首。再联想到那些华丽的兵甲穿在他们身上的滑稽感。
王苍心道:这是羽林郎?
而在他们的视角里,王苍无论是从身形还是相貌,皆是上上之选。加上两月前便知道了他的功绩,爵位又是众人里面最高的,故而觉得其身上隐隐有一股威严,令他们不敢直视。
最后,还是队率马成清了清嗓子,刚要准备说话。
可话还没到嗓子眼,喉间就像被什么卡住一般,令其连连咳嗽不止。走到为首的一处卧榻边上,马成对着地面上的一方小瓮里吐出一口浓痰后,方才感觉好了不少。
略带歉意的冲着王苍笑了笑,马成缓缓说道:“老夫马成,添为甲队队率,见过云中亭侯。”
马成说完,剩下那二三十号羽林郎亦作揖喊道:“见过云中亭侯。”
王苍新至,自然不会托大,亦作揖还礼道:“诸君,我新至甲队,无须这般客气。日后吾等便是同僚,唤我王苍便是。”
“不敢,不敢。”
“不敢,不敢...”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诸君三十余人,定然有我学习的地方。”
“加上我等官职相同,无须这般客气。”
见王苍这般说了,马成点了点头,指着为首空置的一处卧榻,说道:“自天子征召你为羽林郎以来,此处卧榻便收拾了出来,专门给您准备的。”
王苍笑了笑,来到那处卧榻上跪坐下来,说道:“马队率有心。”
“那我等今日需当值吗?”
“当值。”
“只不过当值的时间是申时四刻到子时四刻这四个时辰。”
王苍点了点头,心道:那就是从下午四点开始上班,一直当值到夜间的十二点下班。
嗯,正好八个小时。
只是,我这一上班便轮到了夜班?!该说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我叫邓陵,云中亭侯,我能叫你王兄吗?”
这时,最开始的那位少年来到王苍身边,略带憧憬的问道。
“但叫无妨。”
“嗯!王兄,你在云中郡时,真的打败了几十万鲜卑骑兵,把鲜卑杀得人头滚滚,哭爹喊娘吗?”
几十万?!
这...在颍阴是一个版本,如今到了洛阳,怎么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王苍苦笑一声,就着这个问题,开始与众人细细的聊了起来。这般过去许久,一直聊到午间,王苍也算是慢慢融入了这群不算羽林郎的羽林郎中。
而后,马成招呼众人休憩一会儿,因为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到殿下当值了。
由于被衾和卧具这些都是现成的,王苍便直接用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在马成的呼喝声中,众人慢慢醒转过来,然后开始整理仪容。
王苍在出发时,便已经沐浴过了,发髻也无须打理,故而靠在小门边上,看着众人以二人一组的节奏,互相开始穿戴起甲胄来。
甲胄的数量不多,一人一套。马成的那套放在最前,而他旁边的那套,则是无人使用,想来是提前给自己留好的。
抬脚走到那处甲胄边上,王苍婉言谢绝了马成的帮助,开始快速穿戴起来。由于经常与甲胄打交道,等到王苍穿戴齐整,其他人还在那里系着革带。
这般过去许久,靠在小门边上的王苍打了哈欠,发现还有些人的甲胄没有穿戴好,不由得神色古怪,心道。
这些人,真的有战斗力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