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润看着宋厦递过来的刀,不由得一愣神,继而又急的挣,“我叫你宋大哥了。宋大哥,你撒开我,带着弟兄们去渡河!”
“那不行!要按俺们山里人的规矩,你叫俺一声大哥,那就是俺的生死弟兄,俺知道参事你是打算自己断后堵口子,可当哥哥的不能看着弟弟去送死自己先落跑。”
“俺们山里人丢不起这个人!”他说着把刀又往前递了一下:“你要么收下俺这把刀,真心认下俺这个哥哥,要么俺就用这把刀在这自己了断罢了!”
“不是,……你们山里人这么多规矩么?”齐润忍不住吐槽道:“而且我怎么是去送死了,我最后肯定能走掉!主角光环你懂不懂啊!”
宋厦摇了摇头:“当家的,您甭骗俺了,俺上过一次当,当年俺大哥就是骗俺说他指定能逃走,结果最后脑袋叫人挂坞堡上了。”
齐润心里急的不行,不想再搭理宋厦,回过头去看缺口,只见跑去堵缺口的战士们已经用狼筅将口子封死,曹家轻兵虽然悍不畏死竭力进攻,但他们本身持的就是短兵,面对狼筅根本无能为力。而隐在狼筅之后的长矛手又在不断给他们造成伤亡,饶是那将官咆哮连连,也无可奈何,局面一时相持不下。
齐润略定下心来,转头问宋厦:“宋大哥,你一直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这几日宋厦一直缠着他,看来不让他把这心事了却自己是难得清净了。
“当家的,你跟俺来。”宋厦拖着齐润来到一处尚未熄灭的营火处,他用匕首刃尖将左臂的衣袖一下豁开,露出肌肉嵘突的胳膊来,只见他那臂上划的一道一道的,尽是新旧不一的刀疤,足有十几处。他指着那些有深有浅的疤,表情庄重的对齐润道:“您知道俺们山里人的规矩。”
齐润看着那些刀疤,愣住了,他记得王白说过,这冀州地界的山匪有个规矩,男人的随身刀子里寄宿有神灵,如果他把这刀给哪个女子,就是求婚配,如果女子答应了,就会回赠一件信物,若是不答应,就不会接刀,而如果男子赠刀的对象是寡妇的话,那么对方如果不答应,不但不会接刀,还会在男子身上割一刀。
‘你这情感道路还真是坎坷啊……,另外你是不是和曹人妻一个嗜好?’齐润在心中暗暗吐槽。
“没事,宋大哥,等咱们到了太行山密寨,我去找张管事,她手下有个裁织营,里面全是大姑娘小媳妇,到时候我给你保媒。”齐润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以为宋厦找他是为了讨老婆的事,于是随口敷衍着,然后又张目去看渡河的人,只见当头的战士们已经游过了河去,正在岸边找地方绑扎绳索建立索道,心中又安定了一些。
“当家的,这些都是三娘割的。”宋厦认真的盯着齐润。
“三娘?……叶姐割的!”齐润吃了一惊,回头看向宋厦。
宋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她和俺大哥两情相悦,定了婚期,成婚前七天,大哥带俺们下山打屯子,结果遇到了硬茬,队伍被打散了,就大哥跟俺在一路,那伙狗子死咬着俺俩不放,大哥那时膝盖中了一箭,走不脱了,就留下来替俺断后……”
“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俺就会找三娘给她递刀,这几年就添了这十几道疤,嘿嘿。”
宋厦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把眼神瞟向了营火,火光在他眼睛里跳动着,仿佛在替宋厦诉说着他的心情,齐润看着这个外表粗犷内心羞涩的汉子,想象得出他给叶芸送刀时大抵也是这番模样。
其实听完宋厦的话,齐润已经明白了,宋厦给叶芸递刀,并不是因为爱或喜欢,更多的是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态,而叶芸没有接他的刀,估计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吧。
刀痕有深有浅,看得出来是叶芸的心情也在摇摆,如果自己没出现,他们之间这种微妙地感情也不知会持续多久,更不知会走向何方,只是想不到竟然被自己误打误撞给破了局。
“宋大哥,你这……”齐润有些忧虑的看着宋厦,心里泛起一丝抗拒的涟漪‘他不会是打算叫我帮他和叶芸撮合一下吧?’
“当家的,俺这个人傻,没那么多脑子,这娘们儿间呷醋拿势的事俺不管,但俺得给你说清楚,俺不许你因为这事看轻了三娘!你要是慢待了她,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因为这事看轻叶芸?这事是啥事啊?’齐润听了这话后,思绪一片茫然,只觉得这宋厦说的话莫名其妙,但看着宋厦认真恳笃样子又能感觉得到他在此事上的执拗。但旋即又为宋厦不是打算叫自己撮合他和叶芸而升起一点窃喜。
可此时局势紧张,齐润也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个人的情感之事,于是干脆的点了点头,随口应承道:“宋大哥放心就是。”
“嗯,那就好,当家的言出必行,俺信得过。”宋厦憨笑着说着,仿佛此番来找齐润谈话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承诺。
“当家的,你先渡河吧。”宋厦说着,把手里的匕首塞到齐润手里,然后把刚才豁开的衣袖扯下来当做布条,将大刀和手缠在一起,俯身又从那营火里捡出一支火把来:“我们四方寨来断后。”
齐润正要阻止,忽然听到河岸那边爆出一阵喊来,急忙跑回第二道车围里,当看清情况后,不由得心中一惊。
只见河对岸突然出现一支官军,大纛旗上赫然是个阴安审正南的字号。
齐润认得这个旗,这是审配的部曲,也是一支善用强弩的部队,这是冀州几支世家部队里战斗意志最强的一支,他们此时突然出现在河对岸,不但将当搏营刚才渡河过去架索道的战士杀死,并开始以强弩向着当搏营所在的河岸不停的射击,彻底封锁了河面。
“稳住!”徐晃在阵中大声呼喊:“橹盾手上前遮护!弓手压制!准备强渡!”当搏营的弓手们闻令,纷纷从近乎空乏的箭袋里抽出箭来,这本是打算渡河后掩护断后部队撤退时要用的。
仅仅三轮箭雨过后,当搏营的弓手们就彻底没箭了,可河对岸的审配军根本不为所动,他们硬扛过箭雨,依旧对河岸保持着弩矢压制,很多正在渡河的战士被纷纷射杀,染得河水一片殷红。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几声轰鸣,却是曹家轻兵见无法突破之前开辟的缺口,转而又在其他位置掀翻了几辆武刚车,而大戟士也已杀到了,他们甚至不屑使用投矛,打算就这样直接挺进,将当搏营赶入河中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