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不想朕去？”
“若臣妾不想陛下去，陛下就不会去吗？”
陈卓璟的迟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男人凝着女人的眼眸，肯定回答，“此局不破不立，唯有此能解。”
崔雁宁潸然泪下，“可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
“没事儿，”男人拥抱住泪如雨下的女人，摩挲女人的背，轻声宣告。“这世上，能杀死我的，没有几个。”
“那我也…不想……”崔雁宁哽咽难捱，陈卓璟将人抱起，坐到膳桌前。
“好了，”陈卓璟是笃定要亲征了，柔声安抚，“顺利的话，用不上半年，朕就能回来，陪着宁儿，陪着孩子出生。”
崔雁宁泣声抽噎，“那…要是不顺利……玄蔺那么多武将…我不想让你去。”
“不会的，娘子要相信朕，朕有把握，一举拿下蚩蛮。”
陈卓璟信心满满。
“只是娘子想要下江南去玩，要往后推一推了。”
崔雁宁抽泣得愈发厉害，“我不去了…你也别去…蚩蛮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
女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宁儿…宁儿！”
承乾宫，崔雁宁平躺在床榻上，在睡梦中，还忍不住皱眉头。
李世良跪着作答，“陛下，娘娘凤体无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有些伤胎，需开一副安胎药来喝。”
陈卓璟蹙着眉头，质疑李世良，“这还不到三个月，就喝安胎药？”
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陈卓璟明白。
“陛下容禀，这便是微臣要说的第二件事了，微臣看过记档，赵氏用春药魅惑陛下那日…娘娘宿在太和殿。”
陈卓璟沉着脸问，“跟那有什么关系？”
“赵氏那日所用春药，微臣有所记录，比寻常的春药，药性更猛，危害更大，又恰巧与微臣所进献的避子丸药性相冲，有一味奎羽，是极其伤胎的。”
陈卓璟再次追问，“你什么意思？”
“娘娘腹中龙胎，若不加以滋补，或先天不足。”
陈卓璟瞳孔一惊，很快恢复如常。
“这件事先不要让皇后知道，免得她忧虑。”
“你和幽识，自行把控分量，若皇后和孩子出了什么岔子，就一起陪葬吧！”
“是…微臣遵旨。”
男人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崔雁宁，心中杂味。
赵府，赵洺峰在书房，叫赵为仁和赵为礼来。
两人行礼，“父亲、”
“坐吧！”赵为礼凝着墙壁上挂着的御笔：忠贞不贰。
是去年过年，陈卓璟钦赐。
赵为礼自然知道来意，“父亲今日叫我和大哥来，可是因为蚩蛮一战？”
“正是、”
赵洺峰肃然看向赵为仁，“打蚩蛮，是我玄蔺武将职责所在，所以为父决定向陛下请奏，让你去。”
赵为仁半跪下，“儿子责无旁贷、”
“于北境安宁，我儿牺牲性命又有何妨？”赵洺峰一顿，“但于赵家，于老夫而言，万事留个心眼儿，你定要活着回来。”
“儿子谨记父亲嘱托。”
赵洺峰长舒一口气，拍拍赵为仁宽厚的肩膀，“这几天，多陪陪姗姗和孩子吧！”
“儿子知道。”
“嗯、”
赵洺峰沉了口气，屏退屋里的人。
赵洺峰满脸警惕，“接下来老夫要说的，只可咱们父子三人知晓，泄漏半分，都要我赵家全族赔命。”
赵为仁面色如常，洗耳恭听。
而参与整件事情的赵为礼，心里已经有数了。
承乾宫，崔雁宁醒来，已经是黄昏了，这一觉睡得很累，脑袋缓了许久才清醒。
“宁儿，你醒了？”
陈卓璟在茶榻批折子，守着崔雁宁醒来。
“陛下…”崔雁宁觉得气短，虚弱的声音轻唤一声。
陈卓璟温声道，“太医说你要好好养着，不能太操劳，太忧思。”
“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陈卓璟瞥了一眼女人还未有起伏的小腹，“他能怎么样？有你护着他，他还能不好？”
“那就好……”
陈卓璟吩咐秋芝去弄些吃的来。
崔雁宁没忘自己执着的，“陛下还是要去吗？”
陈卓璟平静陈述，“平定动乱，还北境安宁，这是朕作为玄蔺的君，应该去做的。”
陈卓璟俯身亲吻下女人的眉心，“放心吧…”
“就算朕出了意外，还有他呢。”
对啊！还有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足以以假乱真，让人分辨不出来的脸。
“他不是你，又如何能替代你？”
崔雁宁凭着前世的记忆给陈卓一画像，骄奢淫逸，浪荡公子。
“他做起正事来，不会出岔子。他会敬重你，替朕照顾你们娘几个。”
崔雁宁越听，心里越难受，觉得陈卓璟像在交代后事，此去，一去不复返了。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
“朕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到时候，他也回来，可以替朕正名，我们可以在你面前对峙，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陈卓璟给的解释近乎完美，崔雁宁没有理由不让他去。
她只有一个理由：一个妻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以身犯险，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孤苦无依。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我答应你。”
男人凑近，吻住女人干涸的唇瓣，吻住女人滑下的一滴清泪。
“朕给你的东西，千万要收好，必要时，能保你们娘仨的命。”
陈卓璟说的，是那枚玄龙印玺。
“还有这玉牌，一并交给你，你拿着它，就能号令天枢阁。”
“如果朕真有个万一，等他回来。你就给他。”
气氛几乎是凝滞了，只剩崔雁宁的抽泣声。
女人歪靠着男人的胸膛，男人落在额头一吻，“乖，好好养着身子，不要再为我多流眼泪了，伤神还伤身。”
“一切，都会过去的。”
和蚩蛮的一战会过去。
整治世家的血雨腥风会过去。
岁月会过去。
他终会回来，回到她身边，做一个好夫君，一个好父亲。
秋芝端来燕窝粥，陈卓璟接过燕窝粥，命令道，“去把他们三个叫来。”
“是、”
三个孩子一直坐立难安地等着，满宫上下都在议论陈卓璟亲征的事，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