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贺桉平日里与陆振华的关系就不错,两人甚至像是形成了忘年交的样子。
陆振华亲自递烟,加上整件事因为孟鹤川的自损而被中止,他为孟鹤川定制好的续集无法继续上演,谭贺桉自然选择当断则断,避免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他微微俯身,恭敬地接了陆振华的烟,“叨扰称不上,就是不知道孟总工这里,会不会真的相信,我并不知道白胭小姐去了哪里。”
他含笑看着孟鹤川,但眼神里全是挑衅。
陆振华适时站了起来,“鹤川身上伤势还是很严重,我看一切情况先回大队吧,至于小白同志,既然中途是谭先生的司机前去接送的,我留个人在医院,待谭先生的司机回来后,劳烦告知我们她的去向。”
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无人再有异议。
长辈都在,加上惹出事端,饶是孟鹤川再担心白胭,也不得不走。
小周是令他受伤的始作俑者,不管是不是错手,此时必须要先经由保安队审讯。
几人风尘仆仆出了医院。
黑夜裹狭阴谋,阴谋得逞于人心。
孟鹤川拒绝了孟盛康回家的建议,彻夜未眠,亲自陪同小周前往保安队接受询问,并且为之作证。
天色将明的时候,小周暂时被放出来,而孟鹤川也收到了白胭早就安全返回大队的消息。
陆寄礼递给陈寻一支烟,两人找了个借口出去抽。
孟鹤川等了片刻后,赶去宿舍楼。
白胭开门的时候还穿着昨日的衣服,甫一见孟鹤川,飞扑过去。
张婶有眼力见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两人拥抱在一起,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立刻皱了眉:“你抽了多少烟?”
“不多,压一压烦。”陈寻是自己人,加上陆振华摆明态度要保孟鹤川,小周与自己虽然闹出了事端,但最终也没有被带去审讯室,而是呆在陈寻的办公室接受的询问。
几个男人凑一起,又都是有抽烟的习惯,孟鹤川便顺手抽了起来。
他抬手捧了白胭的脸仔细看,确认她没受伤后才拉着她坐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胭一五一十地说了。
谭贺桉的司机倒是没有食言,将白胭送到了中海2号。
私家车进不去,白胭便步行站在路口,没有寻到孟鹤川。
白胭对孟鹤川算有信心,她深知如果孟鹤川此刻不在原地必然是去找自己了,最有可能的目的地便是医院。
可她对京州的地形其实不了解,如今一个人深夜在外,也不敢乱走,只能硬着头皮站在约定路口等待,期望孟鹤川从医院寻她未果后会再度返回这里。
天色渐亮时,白胭刚好碰上了归家的孟盛康。
她这才得以安全返回大队。
“你父母是不是很生气?”吹了一夜冷风,白胭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颇为可怜,“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你的伤……”
在路上的时候,白胭大着胆子询问孟鹤川的情况。
孟盛康对其他的事没有细说,但在最后提了一下自己儿子受了伤的事。
白胭的一颗心在瞬间便提了起来。
孟鹤川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伤口与换了衣服,他并不想让白胭过多担心,侧开伤口的位子,轻搂着她,“是我没处理好,我应该去医院接你的。”
“谭贺桉太危险了,我在方才也同首长说了,你这里,暂时不要在与他单独相处。”
白胭的力气没有他大,孟鹤川既有意将伤口藏起,她无论如何也瞧不见。
最后她急了,表情严肃地说:“孟总工,就准你担心我,不准我担心你吗?你到底伤在哪里了?”
眼看着白胭真要生气了,他只好侧过身,将外套脱下,露出包扎的伤口给她看,“不碍事,我当时避开了的。”
脱下外套的他身上只有一件工字背心,除了缠绕在肩上的纱布染了红色以外,孟鹤川的右手到后背肌的方向,有数道翻红的新疤痕。
狰狞,难看。
白胭想去触碰又不敢触碰。
那是年三十当日在十二栋为救白胭而被烧出的疤痕。
他出身名门,孟家独子,近三十年被孟夫人养成了清风朗月,光风霁月的贵公子。
偏偏在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日子里,连续受伤两次。
她的手摸上他伤口附近,忍不住落泪。
孟鹤川轻抚她,“不怪你,别哭。”
白胭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受伤而哭,而是在心里想起了原书里孟鹤川最后的结局而感到心慌想哭。
虽然谭贺桉针对他们二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他会怎么做,会如何对自己或者孟鹤川出手,白胭一概不知。
也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也许是一夜未睡,又或许是瞧见了孟鹤川一身的伤,白胭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彻底崩坏。
她被孟鹤川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将一夜惶恐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哭够了,理智与思绪也慢慢归为。
望着那一件工字背心被她的眼泪打湿得彻底,白胭面有窘色,“对,对不起。”
孟鹤川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阿胭,我说过,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他洗了毛巾,替白胭擦干净脸庞,“在昨晚之前,我还是将对他的怀疑藏在心里,可经过昨晚的事以后,我认为谭贺桉已经要按捺不住了。”
整个航天大队的研究是秘密进行的,但如果大队里有被他安插的眼线,那么研发的进度不是不可能被泄露。
“如果大队里有内鬼,你觉得会是谁?”白胭吸了吸鼻子,紧张地发问:“可组织上对进出大队的人员名单都很谨慎,怎么会有内鬼混进来。”
孟鹤川沉着张脸,怀疑组织内部有国外势力的渗透这件事,他一直压在心里,从未对外提过。
从最开始他们得到国外图纸消息外出寻找,遭到陌生人的攻击,再到白胭入队后,在众人眼里被带走;到现在的谭贺桉刻意针对——
他们一直在被动挨打。
这种滋味,不好受。
也不是自傲的孟公子愿意接受的结果。
要想一个法子,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都赶出来,一举消灭,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