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珠第二天赶着鸡叫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在家吃,在灶上抓了两个馍馍咬着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谢老太手上还裹着白面,见状急得伸长了脖子直叫唤:“正给你做馒头呢,你跑啥啊?”
“小兔崽子赶紧回来吃了再去!”
“你们吃吧!”
谢锦珠脑后长眼似的躲开谢老太想抓自己的手,跑得飞快:“我跟人约好了着急,爹你记得帮我带信啊!”
谢爹顿了顿才对着跑远的谢锦珠哎了一声。
谢老太原地一跺脚,愁得肝肠断:“这糊涂东西!”
“她自小就嘴刁,粗面馍馍是一口都不碰的,只咬着那么两个馍上山,她哪儿受得住!”
不等谢老太骂出声来,谢大花赶紧说:“做好了我给她送。”
谢小六也赶紧撸袖子:“我们也跟着上山,出锅了就给她带过去,一样能吃得上的。”
谢老太听到这话勉强消了怒火,马不停蹄去接着揉面蒸馒头。
谢大伯和谢二伯想到谢老太昨晚的话,一时都有些犯难。
谢锦珠闭口不提自己拿了银子是要干啥。
可处处都在为了银子发愁。
若是没有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有。
看到谢锦珠这样,谁都……
二伯娘掰开冷硬的馍塞进嘴里,警告似的剜了谢二伯一眼,咬牙:“你休想!”
她是不可能把银子都拿出来给谢锦珠的!
二伯娘气不过地磨牙:“这混球不知道又要作什么怪呢。”
“咱家的银子留着有大用,谁都别想碰!”
谢二伯用力抹了一把脸,二伯娘气得脸涨红:“最多给一半!”
“多了绝对不行!”
顶天了,顶天给谢锦珠三分之二,剩下的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可能会松口!
谢二伯拉着二伯娘去边上小声商量。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谢大伯和大伯娘的嘴里。
而谢锦珠对此一无所知。
谢锦珠正麻木地看着非要跟着上山的二姐夫。
人是急吼吼地喊着主动要来的,可到了地方手上的动作赶不上嘴皮子利索。
筐子里的松脂没有三五颗,嘴里吧嗒出的废话一路就没断。
谢锦珠一言难尽地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二姐夫心虚地嘿嘿笑了:“我当然是来帮忙的啊!”
“你二姐嘴上心里都记挂着你辛苦,我既然是得闲,哪儿能是干眼看着你受累啊?”
谢锦珠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二姐夫赶紧拔腿跟上去:“锦珠啊,这松脂采来是干啥用的?”
“你雇了这么多人来帮忙,是因为这些松脂能卖钱吗?可炼成了松油拿出去也不值这个价啊。”
“还有你昨天拉回来的那些木头,那都是能卖钱的吗?”
“你……”
“看到那个树桩了吗?”
二姐夫顺着谢锦珠指着的方向愣了愣:“看到了吗?怎么……”
“去对着那个枯树桩子叭叭。”
谢锦珠面无表情地说:“嘴上叭叭不过瘾的话,你还可以在地上学蛆乱爬。”
谢锦珠:“你再不闭嘴的话,我现在就能手动让你满地乱爬。”
二姐夫脸上紫涨泛青的,听到谢锦珠嘎嘣脆响的指头,白日见鬼似的捂着嘴转身就跑。
有好事儿的憋着坏取笑:“刘成你跑啥啊?”
“那边咱们都找过了,没好货!”
“你懂个屁!”
二姐夫想也不想跑得飞快:“别人说的可能是玩笑话,这祖宗她说了就是真打!”
没挨过打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谢锦珠耳边总算是清净了,可心头却还是长草似的杂绪乱飞。
谢老太以为她是卖惨装辛苦,想哄家里的银子。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是把谢家现有的银子全都凑起来翻个倍,也解决不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更何况还有个去向不明的洛清……
谢锦珠低头拨弄着筐子里的松脂,神色莫名。
洛清原本应该踩着三洋村谢家满门的尸骨,迅速积累起自己的第一笔财富,成为楼家的座上宾后,再踩着楼家往上。
可现在前路被断,洛清会去哪儿?
谢大花几姐妹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看到谢锦珠一人在出神,好奇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难不成是累了?
谢锦珠敛去眼底复杂,好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你忙啊。”
谢五妮扶着膝盖喘气,翻了谢锦珠个白眼才说:“本来在家待着也饿不死,谁让你这么能折腾?”
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都在干活儿,她们谁敢在家闲着?
谢小六和谢小七嘴上没多话,到了手上就没闲着。
谢五妮抱怨完把包好的热馒头塞给谢锦珠,挽起袖子说:“快塞!”
“吃饱了你也抓紧干!”
请了这么多人来帮忙,耽误的时间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必须多干活才能不亏大本!
谢大花把带来的水壶交给谢锦珠,自己也麻溜地钻进了松林。
谢锦珠低头咬了一口馒头,再一看在林间穿梭的人影,心说:不着急。
三洋村就在这里。
只要那场劫难未消,洛清早晚会再出现的……
松林中的人语高声一直持续到傍晚落下。
等谢家的门内院外全都摆满了成袋的松脂,喧嚣总算是随着夜色褪去。
而远隔三洋村百里的小院内却有不起这样的平静。
洛清简直要气疯了!
“什么?!”
“你们没拿到东西,还把谢锦珠弄死了?!”
洛清被放出大牢后立马就离开了沛县,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好消息。
可谁能想到被带回来的消息居然是噩耗?
洛清气得想杀人:“就一个谢锦珠!”
“就区区一个谢锦珠!”
这个谢锦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坏她的事儿!
追杀过谢锦珠的黑衣人眉目不惊,也不理会洛清的失态,只是淡淡地说:“人死债消,东西的确是拿不到了。”
“一个狗牌都拿不到,你们还有什么用!”
洛清砰的一声推翻木桌上的东西,怒得几乎口不择言:“季凡你知不知道那狗牌有多重要?”
“那是我必须到手的宝贝!”
没有那个可以无限储物的空间,她就算是提前预知了那场浩劫,也很难从容做出应对。
可现在那么重要的东西跟着谢锦珠一起葬身崖底了,大概率再也找不到了!
季凡揉了揉眉心:“我只答应过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洛清提供了他失踪多年的弟弟的线索,交换条件是谢锦珠的命。
洛清猛地一怔。
季凡轻飘飘的:“谢锦珠死了,我答应你的事就已经办到了。”
至于什么宝贝狗牌……
季凡轻蔑道:“就在那个孤崖底,跟谢锦珠的尸首躺在一处。”
“真那么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找谢锦珠拿啊。”
他不是洛清的仆人,可听不得这种毫无逻辑的怒骂。
季凡说完也不管洛清是什么反应,握住自己的长刀转身就走:“对了,再免费告知你一个消息。”
“楼家对于你好像非常重视,正在四处下令搜查你的下落。”
季凡转头对着洛清微微一笑:“洛姑娘,你最好是小心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