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那般想,却不便问。
否则苏明清就知道他一早就清楚这回事。
四目相对。
苏明清稳稳地坐在大班椅里,何雨柱平静地迎接着他的眼神。
“我再问一次,谁杀我爸爸?”
“日本女人。”他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苏明清继续问道。
“她想要钱。”他依旧按照「未催眠」时的回答,要知道,被催眠的人不会知道发生的事情。
苏明清笑了,指指对面的椅子,“坐,你通过了我的考核。”
——黄毛小伙子,居然想考核我。
他心里嘀咕一声,坐在苏明清的对面,只一眼,就发现办公室除了这一套办公用具,其他家具都搬走了。
苏老板已逝,苏家没有撑得起台面的人物,估计苏家公司也就不经营了。
乱世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也看不准明天。
“舒世杰不一定是抗联分子,但确实因为苏家而死,我知道的是,有一个日本女军官喜欢秃驴,秃驴只喜欢我姐姐,那个女军官一气之下,把他杀了。”
苏明清答得很诚挚,不像是欺骗。
“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爸爸,”苏明清答得很困难,老苏已经没有公信力,从老苏嘴里出来的所有信息都要打一个问号。
“你妈妈和姐姐怎么安排?”时间尚早,他和苏明清聊起了天。
“姐姐要找到可靠的人,把美金存进银行,然后等我的消息可靠后,她再到美国。我妈妈就留在四九城,等哥哥回来。家里的绸缎铺有刘掌柜和我姐看着,问题不大。”
短短两天,苏明清更成熟了。
果然经事的人会早成人。
嘀嘀。
楼下响起喇叭声,苏明清站起来,向何雨柱伸出手,“谢谢你,很感谢你为苏家做的一切。”
何雨柱从桌子上扯下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下大前门的地址,以及自己的电话号码,“这张纸,到了2024年再看,一定要打这个电话。”
“2024年?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苏明清眷恋地看着何雨柱,要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
“你不在,也让你的子孙打这个电话。”
苏明清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我会结婚吗?大概率我不会。”
何雨柱微微一笑,心想:
——你曾孙女都有了,你说会不会结婚。
何雨柱要送他到楼下,他背对着何雨柱站在门口,哽咽着说:
“你不要送,我不想……”
“好,你万事小心。有缘再见。”何雨柱轻声地说。
苏明清快速地跑下楼梯,迅速地拉开大门,然后听见汽车驶离的声音。
嘀答,嘀答。
他听见了钟表的声音,再看看空荡荡的办公室,一刹那,凭着直觉跃出玻璃窗。
身体还腾空在空中,轰的一声,苏家公司爆炸了。
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跑进了斜对面的巷子,打开空间,李晓明抓住木马一起进了空间。
还不等警察到来,他已经离开了苏家公司,走在冰冷的黑暗长巷,他的心也像积了许久的雪,冰凉彻骨。
苏明清向他兜了底,同时,也送他一颗炸弹。
难怪他说用不上那纸。
至于他为什么想炸死自己,恐怕是想遮掩苏老板是日本特务的事实。
这个罪名太大了,苏家承受不起。
他心中冷哼一声,看着轿车远去的影子,就这个想炸死自己的苏明清,81年后还是让曾孙女来四九城找纸上写的「自己」。
不知不觉,走到了苏家大门。
大开的院门,透出白炽又冰冷的光芒。
苏家公司离这不远,一定听到了爆炸声,但苏家没有动弹,依旧跪在蒲团上。
大白鲨跟着两天,眼神焕散。
苏夫人就像一把温柔刀,把大白鲨的颜面切得支零破碎。
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他赶紧闪到旁边院墙,躲在院墙后偷听,背着长枪的黑皮警来了,进去向苏家报讯:
“不好啦,你家的公司爆炸了。”
苏夫人和苏凤清都站了起来,齐声问,“有没有炸死人?”
黑皮警气喘吁吁地说,“不知道啊,塌了,就算有人,也埋在里面了。”
苏凤清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苏夫人硬是拉住苏凤清,“凤清,凤清,没事的,以后再修建,地皮是我们家的。”
大白鲨跟游魂似地站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苦不堪言。
黑皮警报完讯就走了,何雨柱跳下院墙,在暗黑的巷子,打开空间,放出木马和李晓明:
“这个苏夫人鬼得很,拖着大白鲨不放。
你俩进去,把大白鲨揪出来,我们得走了。”
木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苏家大门,“唉呀呀,老杜呀老杜,快走啦。”
苏夫人拦在木马面前,“什么老杜不老杜的,他何大柱是我苏家未来的女婿,你认错人了。”
木马一把薅开苏夫人,拉起大白鲨就走,苏凤清抓住了大白鲨的手腕,凄苦地看着他。
这一眼,大白鲨挪不动腿了。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何雨柱只能走进去,一抹惊慌掠过苏凤清的眼睛,何雨柱的心凉了,知道苏凤清知道苏明清的行动。
——明清呢?
——他没事,那明清是不是就完了?
——明清也真是倔人,再三告诉他,不要乱来,他还是搞些烂事,现在可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看起来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还好,苏凤清并不是主谋,也不是参与者,何雨柱绞痛的心稍微好了一些,面色和缓地说,“苏姑娘,我和明清都出来后,苏家公司炸毁了,可能损失了一些财产。”
“还,还好,今天搬走了。”苏凤清的脸比雪还白,垂下眼帘,用手捋着耳边的头发,声音带着哭腔。
“那就好,我们得走了。”何雨柱挥手向苏凤清告辞。
大白鲨抬手看一下腕表,何雨柱瞪他一眼,这一眼不言而喻:
——不能把时间算得太死,必须马上回到大前门四合院。
木马借此机会,拉起大白鲨就走,嘴里嘟囔道:
“你啥呀,是你什么人呀,披麻戴孝,也不嫌丢人。”
苏夫人铁青着脸,大白鲨一只手扳住门框,“凤清,七天以后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