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朦胧中,那段微醺的岁月。浇上心头,犹如醍醐,灌人心神。
首都的街景,和全国各大城市,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们有着着名的中关村软件园,也有着名享海外的清北,更有着享有“万园之园”称誉的圆明园,虽然那只剩被焚毁的遗迹……
除夕这一天,大街上是十分安静的,就连川流不息的马路,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人若走在其中,不发出声音,就像是窒息一般,让人昏厥。
周俞的家中,有着老爸,老妈和奶妈三个人,从小就是这三个人围着他的童年时光,陪伴他一起长大。
俞的爹,名字叫周发,喜欢梳着油油的大背头,喷上那极致芳香的发胶,就连饭菜的香味,也都掩盖不住他的清香。
周发说话的声音,沙哑中,带有一丝音高拔调,带着金色的圆形眼睛,俨然一副上市总裁的模样。他得意洋洋地自我夸赞着,全然不顾这一桌子的年夜饭,唾沫星子,横飞四溅。
“已经步入2022年,让我们为过去的2021干杯庆祝,接下来,我们来总结一下本年度的收获与不足!”
老总的话语,总是有些职业病的。不过熟悉的伙伴也知道,他喝完点酒,就喜欢耍酒疯,大家都是配合着他一块演戏。
“我来总结一下吧!作为一位公司总裁的助手,我担当的责任,就十分巨大。本年度,我为公司包揽十个亿的项目,全是靠我签署完成的。不足之处,就在于,没有多抽出时间来照顾家庭,不过我会改正的,请大家相信我。”
妈妈的一番话语,打开了众人的话题,让原本沉默甚至有些尴尬的现场,一度堕入愉快的氛围。
轮到奶妈,她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气沉丹田,手于是平铺在自己的彩色围裙上。刚做完饭,还没有休息一下,又要说这个,多少让人有点不适应。周俞,刚要说话,就被奶妈打断了。
“作为咱们周总家庭专属高级佣人,我自认为,是在这些年,在家里既打扫好了卫生,又做好了一大家子的饭菜,我不会说多少漂亮的话,做的不足之处,还请大家指正。”
“说的很好啊,张姨,辛苦你了。”
周俞的内心一阵发怵,他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可看到餐盘里的肘子,他流下了口水,已经不知道是童年记忆的多少次。
“嗯,这个话题,怎么说呢?并没有多少收获,可能只是收获了一段暖心的爱情。”
还没有说话,老爸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并重重地拍拍桌子,有种叫嚣不满的感觉,他上推着眼镜,眉毛拧成一条“一”字。
“你说什么,混小子,读完大学,给我考研去,要不就回来我公司打下手,谈什么恋爱,那女孩哪里的?”
俞也是个义愤填膺,脾气粗暴的人,他们两父子,向来是像吃了炸药一样,谁也不让着谁。他脸红了,不过不是害羞,是憋的。
“我谈恋爱怎么了,碍着谁了吗?”
“混小子,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我知道啊,就算你是上市公司老总又能怎么样?回到家里还不是一样要扮演一个普通平凡的老爸角色!”
玻璃杯中的酒水,一下子倾泻而出。周俞的脸上,就像是在水塘里翻滚,那模样,不是只言片语能够形容。
态势愈发紧张,堪比家庭中的叙利亚。俞撇开长长的靠背椅,门猛地一开,溜出门去。
本来想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可没想到弄到这种姿态收场。老爸一下子沉默,沮丧失落的情绪,在脸上写满。
刚斟满酒,就把盘子里的毛豆,一颗又一颗,饶有兴致地送进自己的嘴中去。
目光直视处,是张姨领着每个月一万的工资,正匆匆走下楼梯,找人的画面!
风卷残云,天并霜雪!菊残犹有花枝俏,冷风扑面,梅花袭人。
寒风彻骨中,周俞双手紧抱自己的双臂。他冻得瑟瑟发抖,哈着气。不得不说,北京的室内和室外,温度实在是相差蛮大的。
面对着如此浮夸的父亲,他不禁在心中冷笑,可能现在他始终觉得,曾经在三国古代战场,是一场噩梦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吧。谁怕谁啊!”
俞十分的高傲,一脸的不屑,往京东大街方向走去。连续转过几个角落后,他有些饿了,可是摸摸自己的钱包,又一分钱没有带。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下慌了神,看着面前肥肠宽面,他是多么想再大口大口的吃啊。
此时,他想起了玥蓉,自己在上海的女朋友。他编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玥蓉,你病情好些了吗?我现在也很难过……
焦灼不安的心情,和饥肠辘辘的肚子,混杂在一起,伴随着汽车鸣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学时光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连篇浮现。
大一的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初进学校,确实很迷茫的感觉,一切都找不到动力和源泉。虽然加入了校电视台和系学生会,可有时候,自己的时间根本就无法调配,也就会厌烦许多了。
大二的时候,可能才是人生真正的翻篇。玥蓉,是他心上的一道白月光,即便是有着这么不值得信任的父母,可是她,仍然还是在他的身旁不离不弃着。
大三、大四还没有发生,谁又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他没有再想,又抬头看了一眼,彻夜不寐的街市,墙面的对联,和上头高高挑起的红灯笼,异常醒目,只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年味的气息。
后面是连跑三条街道,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妈,豆大的汗珠在她的脸上留下,这是一个饱经风霜,忍受苦难的女人。
与自己的老公离异后,就没有再嫁给别人,独自通过自己的努力,带大身边的一儿一女,还好,后来进入了他们家,生活于是有了质的飞跃。
“少爷,留步,你这是何苦呢?看到你这般模样,作为奶妈的我,何尝不生心疼呢?”
周俞漠然回首,奶妈正擦着汗液,正有气无力地说道。
“奶妈。对不起你,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他那粗吝的气息,我周俞誓不与他为伍。”
“孩子啊!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啊!既然,你不愿回去,我就陪你在外面一起过年吧。”
“那您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他们不需要人照顾吗?”
“他们已经很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对不起,张姨,我还是喜欢这么称呼您。”
已经是正月初一这一天,北京的街头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可是在抖音中,却有各式各样的花炮,在自己的眼帘浮现。
它们直冲云霄,在空中像天女散花一样,降落人间,然后是何等的欢快与弥愁啊!
“还饿吗?”
“不饿了,谢谢您张姨。”
“傻孩子,生气是拿别人做错的事,来惩罚自己,如果不是少年说我好话,估计老爷早把我开除了。”
“没有的事,您做的一直很好,只是我又让您操心。”
手机上响起一连串的微信消息,简直是狂轰滥炸,周俞直接开启飞行模式,把手机盖了过去。
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家公园内,相互依偎,彼此紧靠在一起,大概到凌晨一点半的时候。
只觉得寒气逼人,太冷了,周俞牵扯着张姨,他们两个人乘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张姨居住的出租房内。
张姨是南方人,可是她在北京是待了很多年的。打开门,孩子都已经睡了,桌面上是吃剩下的一些水果拼盘。
“今天,你就到我的家中居住吧,老爷那边,我明天我会去跟他解释的。”
“谢谢你,张姨,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打开昏暗的灯光,周俞在另一间狭窄且密闭的房间内,顶着墙壁的床铺,只有一米八的长度和一米的宽度,确实是略显狭小。
用过的被子也是不太保暖,一看就是那种很廉价的被褥。上面甚至还有些起球。
俞用手甩动被褥,用自己的手打平。他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熄灭了灯。
刚想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打开灯的时候,发现在张姨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很薄的被褥睡着了,她侧躺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