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梁怀叙曾在七年前同他打过交道。
医院一楼人潮晃动,步履匆匆,严辉跟着程野一行人刚踏进大厅,一眼就看到身姿挺拔屹立在导诊台旁侧的男人。
他只是站在那儿,斐然的气质就足够吸引人驻足。
严辉认出了他。
只是他七年前的少年气早已杳无踪迹,多的是成年男性的成熟稳重,以及随之携带的冷冽气息,像极了冬日清晨里凝结的冰霜,直叫人打颤。
导诊台距离入门的距离并不远,经明霖提醒,梁怀叙抬眸时与严辉在空气中对视了一眼,认出后他冷静将眼神收回,和明霖朝他们的方向迈步。
两拨人在中间汇合。
明霖习惯性地正准备开口,便听见身边的老板礼貌颔首,叫了声“严警官”,对方微笑着点头,同样回了句“梁先生”。
看这情况是认识,他只好先行闭嘴,同对面一行人点头问好。
不多时,严警官介绍他们互相认识,几人一同乘电梯上楼,很快便到达阮惊雀住院的所在楼层。
出电梯后,严辉叫住梁怀叙,“我想跟你聊聊。”
梁怀叙正有此意,他轻轻点了点头,吩咐明霖领着程警官等人去病房做笔录。
亲眼见到几人进了病房,梁怀叙才带着严警官往相反的长廊尽头走。
两人对面而立,严辉看着比过去更为棱角分明的脸,率先出声,“梁先生,对不起。”
心疼和愧疚的情绪交织,严辉没办法忘记七年前负责梁其峥与陈秋云夫妻车祸一案时所下的定论,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却被他以意外而结案。
梁怀叙看了一眼窗外,刚刚被树影遮住大半夜空似也将星月藏了起来的景象,此刻却冒出了两颗星星,目光所及之处唯二的两颗。
他看向两颗星星,那两颗星星好似在对他眨眼。
其实也就几秒的时间,他却像是与星星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对话,梁怀叙无声无息地将自己从中抽离,悄然把双手插进西服裤兜里。
他轻声道:“严警官,您还是叫我怀叙吧。”
“您没必要道歉,当初确实没有证据。”
严辉显然没想到他是这般反应,蓦地停顿了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怀叙,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我们的失职,没有调查清楚,愧对你的这一声‘严警官’。”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请允许我郑重地给你说一声迟到了七年的抱歉,对不起。”
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那天,正是他父母车祸的当天,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他在车祸现场执行公务时看到了匆匆赶来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他。
从同事口中得知,他还是一个未成年,不由得想起家里和他同龄的女儿,明明是花样年华,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
这种痛成年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作为父亲,真的看不了这些,可作为一名警察,他又不得不对他进行冷冰冰的询问。
最后经过多方调查,证据表明这场车祸属于意外,可宣告后不久,少年突然闯入警局,义正言辞地说不是意外,经几方调解无果,少年的固执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展开调查,可最后的结果仍没有任何变化。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让严辉意外的是,二次调查结果宣布的当天,在他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这位少年。
那天,他想再重新安慰安慰他,劝他接受这个伤人却又是事实的结果。
可他对自己下跪了,恳求他再一次重新调查这场车祸。
他说,一定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