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区会议室内部采用的是拼接式长桌。
所有人对桌而坐,由班次划分区域,如果坐满可以容纳近百人。
兴许是挨的近,目前来得最早的竟是平日里最不着调的“二班”总教官——武教。
见此时偌大的会议厅空无一人,武教先是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即手一挥,手中的本子被随意地摔在了桌上。
武教轻车熟路的伸直腿,身子后仰顺势就靠在了椅背上,他双手交错的环抱在一起,双眼一闭,十分惬意的就睡了起来。
后面进来的人,若不是看到某人带了个本子和领口上卡了支笔,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位是专门进来睡觉的。
武教其实也没有睡多久,也就半晌的功夫,他身边就传来了抽出凳子的声音。
听到声响,武教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闭目挑眉,语气轻傲:“来啦。”
紧接着,是入座的声响。
“嗯。”
对方仅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平日神经大条的武教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睁开了一只眼眸,余光向身侧看去:“怎么回得有气无力的?”
仅是余光一瞥,武教蓦然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惊讶地就连环抱胸前的手都松了下来:“哎!寒炳阳,你脸怎么了?昨晚滚下床啦?”
此话一出,室内好几双眼睛纷纷看向了刚入座的寒炳阳。
只见少年剑眉星目,但右脸却极其红肿,甚至嘴角还有淤青,原本姣好的面容竟一夜之间被挂了彩。
“不对。”武教蹙眉,随即伸出手去:“你这不是摔伤,是被打了吧。”
寒炳阳眸光暗了暗,侧头躲过了对方伸来的手:“没事武哥,小伤。”
话音刚落,寒炳阳将会议本放好,随即背靠在椅子上,双眸无神的拿着笔转了起来。
看着某人心不在焉的模样,武教挑眉调侃道:“真被打了?谁这么大能耐打你一拳?”
寒炳阳低垂着眼眸,依旧放空般转着笔。
“你跟人打私架了?”武教想到了什么,他蓦然谨慎的收了收腿,随即压低声音又道:“不会因为他打了你一拳,你把人家打残了吧?”
越说越离谱。
寒炳阳有些无奈的扯了一下泛青的嘴角,随后侧头解释道:“没打私架,就被挨了一下而已。”
“说谎也不打草稿。”武教嫌弃般瞥了一眼少年,“瞧你这死气沉沉的样,不是打了私架是什么?”
得,说了也白说。
寒炳阳抿唇,别过了头。
“打个私架而已,这有啥的,你的分又不是不够扣。”
嫌事不够大的武教并没有打算放过少年,只见他挪了挪椅子,直接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伤。”
拗不过某人,寒炳阳无奈只能妥协般任由摆布。
等看清少年的伤势后,武教蓦然笑出了声:“哟,瞧瞧这力道。”
话音刚落,武教极其不厚道的按了一下寒炳阳嘴角的淤青位置。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痛,寒炳阳咬牙轻嘶了一声,随即上身迅速后仰,猛得躲开了某人罪恶的手。
他眉间紧皱,有些不满的开口:“武哥,我都这样了,你还重创我。”
“抱歉抱歉,没见过你被打脸,今日一见,手痒了点。”
虽说得是道歉的话,但此时武教依旧满脸不嫌事大的欠揍样:“哎,我着实好奇,不如你跟我说说,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呗?”
这次,寒炳阳直接选择侧身无视问题。
他一手撑在桌上,顺便还捂住了靠近武教的右耳,而另一只手则是又开始了与世无争的转笔。
与此同时,会议厅的入口处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光拿着外套不穿?现在天气还很冷,赶紧把外套穿上吧……若不穿,披上也行。”
这温和的话语,放眼整个严苛的军校,也就只有赵教能说的出来。
“不了,我不冷……赵教,我们进去吧。”
酥冷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会议厅走进了两道身影。
然而,在门外响起那道清冷的声音时,寒炳阳转笔的手蓦然一顿。
“嗒。”
停止转动的笔不受控制的掉在了桌上,随之发出了一道清脆的碰击声。
对声音极具敏感的众人猛得朝发出声响的寒炳阳看去,而其中也包括了刚进来的赵教。
本来只是匆匆一瞥,但一眼看去,赵教瞬间被寒炳阳脸上的伤给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赵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十分关切的问道:“哎?寒炳阳,你这脸上的伤是哪来的?”
也不怪赵教惊讶,因为至今为止,他还真没见过实力超群的寒炳阳被打伤过脸。
寒炳阳放下了捂耳的手,面对赵教的关心,他此时目光有些躲闪:“没,就磕了一下。”
“你刚刚不还说是‘挨了一下’吗?怎么这会儿就变词啦?”
身边看戏的武教笑着揭穿,丝毫不给寒炳阳留情面。
寒炳阳侧过头瞪了一眼武教,此时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赵教,我们入座吧。”
酥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赵教收回诧异的目光,随即看向身侧的人,他勾了勾唇,满眼的亲和:“好。”
刚走了几步路,赵教突然想到什么,他侧头嘴角含笑的说道:“锦宴,你第一次来开会,就先坐我身边的位置吧。”
武教和赵教是同级,两人的位置属于长桌的对立方。
而赵教身边位置的对立方——就是此时目光闪躲的寒炳阳。
想到今日自己来开会的目的,商锦宴只好先放下避嫌的想法,暂时坐在了某人的对面。
来到位置上后,商锦宴先是把搭在手上的军外套给披在了椅子后方,随即拉开凳子打算坐下。
这时,赵教拿起后方的军外套顺势就搭在了商锦宴的肩上,他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锦宴,我见你气色不好,可别是着凉了。你还是把外套披在身上吧。”
看着那件属于寒炳阳的军外套又一次被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商锦宴清冷的面容第一次袒露出了几分尴尬:“我真的不冷……”
赵教丝毫不听,甚至在给商锦宴披好外套后,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先披着,防风。”
恩师都当众帮忙披衣,即使商锦宴再不愿也不好推辞。
于是,商锦宴只能披着比自己大了一倍的军外套,如坐针毡的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其实在此之前,商锦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凤眸无意识的抬起,她看到了——
此时心不在焉的寒炳阳正披着与他身形完全不符的中码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