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发立刻介绍道:“犬子言语无状,还望大人见谅。但犬子所言,也正是我想说的意思。”
这个何家还是有挺清醒的人,只不过他现场演绎了一场,新娘尸骨未寒,他就已经把称呼变成了苗小姐,看来他跟这个只差一步的新婚妻子,也没什么感情。不过这点郑写意倒是不奇怪,这个时代多的是盲婚哑嫁,掀盖头之前,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婚事多了去了。
“到底是被何人所害,我们自然会查清楚。”袁同辉似有些不满何家人这么快就划清界限的态度,“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何公子不必担心。”
郑写意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场众人,顺着何家两父子的话题问了下去。
“苗小姐在上花轿的时候,应该是还活着的吧?”
这个问题一出口,众人先是怔了怔,随即有好些人不由嗤笑出声,草包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若是死的,怎么自己上花轿呢?这问的什么废话。
但碍于她郡主的身份,苗家的送嫁之人,赶紧出来搭话了。
“回,回郡主,小姐上花轿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自己坐到花轿里面去的。”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梧桐。”小丫鬟的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很伤心,想来平日里她家小姐对她还行。
“梧桐?”
“是。”
“你确认上花轿的那个人,是你家小姐苗彩莲吗?”
郑写意问出这句话,众人稍愣,立刻想到了魏熙雅的案子,跟沈青放拜堂的那个可是个假新娘。难道苗彩莲这个案子也一样?
“是。我确认那个人是我家小姐。”梧桐的回答快速打破了大家的想象。
“你是如何确认的?”
梧桐回答道:“小姐上花轿的时候,盖头勾住了她的发簪,是我帮她整理的,整理好了之后,立刻就起轿了。”
郑写意:“这中间没有任何耽误?”
梧桐摇头,肯定道:“没有。”
“起轿的时候,苗彩莲还活着,但是落轿之后,她就被人害死了……”袁同辉思考着,“那很明显她是在从苗家到何家的这一路上,被人所害。”
“可何家在城南清善坊,苗家在城西常安坊,都在城内,距离是有,但也不是太远,按照习俗,迎亲队伍是不会在中途停歇的。”徐文海疑惑道,“凶手又是哪里来的下手机会?”
袁同辉立刻问道:“你们在中途歇息了吗?”
梧桐摇头:“这位大人说得对,我们没有歇息。”
众人开始奇怪了。
“那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又是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所为吧?”
“可就算是高手,也总能被大家看到啊,这位凶手可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该不会,该不会真的是我们昨天晚上说的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啊?”
“哎,鬼新娘啊!要说能不被人看到,就,就只有这种东西了吧。”
“不是让你不要说这种话来吓人吗!”
“我也不想,可是除了这个可能性,还有什么别的么?没有了吧!”
“诶,等等,凶手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不是还有新娘子脖子上那支发簪么?”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暗搓搓地听周围的人八卦,当有人说道现在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是那根发簪之时,原本有些闹哄哄的厅堂中,就像是忽然被人拔掉了音箱接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甚至连嗡嗡嗡的电源音,都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的眼神变得赤裸裸地,看向了上首的郑写意。
连续登上嫌疑人名单,郑写意感觉自己对这种怀疑的眼神已经免疫了。她也不看众人,而是只看着梧桐,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迎亲队伍中途没有歇息?”
“是。”
“那我们不说歇息,就说停下。”郑写意斟酌着用词,“队伍不一定要停下,但是花轿有没有落地?”
梧桐经郑写意一提醒,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在我们经过永安街的时候,遇到了兴盛楼洒水浇花,轿夫忽然被水淋到,手上松了劲儿,花轿落地了。但也只是一瞬间,我们就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兴盛楼在浇水,而不是下雨,就立刻抬上花轿,接着赶路了。”
梧桐一边说,苗家送嫁队伍的人,都在下面纷纷点头,表示梧桐所言非虚。
郑写意接着问:“花轿落地的时间有多长?”
梧桐想了想:“不超过二十息。”
“二十息?”袁同辉摸着下巴想了想,“要在二十息的时间内,打开花轿,杀了人,还要划花被害者的脸,把盖头盖回去,再走出花轿,盖上轿门,确实太急了。”
二十息也就是不到半分钟,时间确实太短了。就算是个速度极快的武林好手要做到这件事,都很不容易。
“不是太急了,是根本就做不到。”
看热闹的人也终于忍不住纷纷加入了讨论。
“而且还要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是啊,就算是我认识的最顶尖高手,都办不到这种事。”
讨论的人压低了声音:“我看啊,就是这郡主大人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洗清冤屈了,开始搞些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纯属说梦话。”
郑写意招了招手,把落秋招到了眼前:“你做得到吗?”
落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郑写意,咬牙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想说自己能办到,但时间确实太赶了。二十息要杀人很容易,顺带划花脸也不难,就是十几剑的事,但是杀完人划完脸之后还要把盖头盖回去,把轿门关上,这就有点赶了。
郑写意了然地点点头,看落秋有些失落的表情,也忍不住顺道安慰了下:“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落秋听到这句话,失落的表情立刻变成了震惊,他暗中跟了这么多年的郡主什么时候慈颜悦色地安慰过他?天,看来一定是两天之内,她再次被人怀疑为杀人凶手,终于受到太大的刺激了。
郑写意不知道站在身边的落秋精彩的心理活动,而是再次思考了整件事,心中粗略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郡主殿下问了这么多,不也是毫无头绪,想要给自己洗清的嫌疑,也没有洗清。”
就在众人小声窃窃之际,一把带着傲气的声音,忽然穿透喃喃之声,直接飘荡在了厅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