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在山里生活的人,脚底板都很扎实,走山间小道如履平地,再加上一马三骡载重并不算过分,一路来往广城和陇城,别人一趟还没走完,她风雪兼程已经跑完两趟了。
这一晚,已经结了银子准备返回广城的路上,常巧之掐着手指头一算,“咱们还可以再买两头骡子。”
一旁的杨四狗觉得她算的账有问题,“主子,为啥不买马和驴呢,好歹还可以让它们下崽,总比买划算些。”
村子里都是这样,有些人情愿花些钱去给猪、驴配种,也不会去市场花大价钱买成年的牲畜,而且自家养也不费草料,把它们放到山脚下吃草就行。
常巧之一想就感觉不地道,“它们已经很可怜了,每天拼命扛货,哪还有心情繁衍后代,还是算了吧。”
杨四狗有些不理解,“骡马就是这样的啊,一代代都是劳碌命。”
常巧之承认他说的对,“这事我说了也不算,也得它们让自由发挥,或许有看对眼的呢。”她只能保证自己不棒打鸳鸯,配种下崽的事可不考虑。
杨四狗感觉哪里不对,“可它们都是骡子啊,看对了眼也不能下崽呀。”
“不是说母骡子还有机会嘛,哎呀,这事还远着呢,先把眼前的银子赚了再说!”
陇城的官道一日没修好,常巧之一日也不会停下赚钱的脚步,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实她也差不多。
现在她都恨不得拿起小皮鞭催着骡、马快快跑,竟有些恶毒地主婆压榨长工的意思了。
与此同时,广城到陇城官道损坏一事,三城知府因分属不同行省,沟通极为不畅。
陇城、汉城、广城三位知府来往书信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他们都认为这条阻碍三城贸易的路,不能再堵下去了,于是各自上书户部、工部申请经费修、人员修缮官道。
官僚办事的效率谁都知道,公文层层审批,每一次都要经过充分的研究,才会报送下一部门。
就这样等到雪化以后,眼瞅着农时将至,工部才派了人下来,至于干活的人力,三城知府扯了一阵皮,最后决定各征调一批民夫来干活、挑沙石。
至于民夫的工食银、采买石料之事,户部发文直说让各城自行筹措,于是三位知府又打了一阵口水仗,谁也不肯吃亏。
沟通了许久后,方才决定各城知府负责各方民夫的工食银,至于石料的款项,则由陇城知府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西北贫瘠,很多生活物资都依赖汉城、广城方面提供。
路不好的话,汉城、广城压根不着急,反正就是少赚点银子的事嘛,但陇城不同,没有这条官道,有可能真会饿死人。
常巧之则趁着难得的机会,赶着骡马闷声发大财,直到入夏,这条官道才总算修缮完毕。
累得黑瘦一圈的常巧之,这才决定到广城后,先回家休整几天,其实修整倒还在其次,主要是自己得露个脸,要不然依着出门就失踪的状态,村民还以为她死在了外边。
不过,她现在手上的资产不少,除了有名字的一马二骡前辈外,还有骡马一号至骡马五号,这些骡马要怎么处理呢?
古人曾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但常巧之的实力还没达到让村民高不可攀的层次,如果就这样大咧咧地回去,说不定有人眼红,若晚上在食槽里下毒,那损失可就大了。
杨四狗刚开始还认为她顾虑得太多,毕竟大部分村民还是很纯朴、善良的,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老屋被本家占去变成了猪圈,回村的心就淡了。
“要不,小的在广城看着这些骡马,等你回来咱们再出发。”
常巧之纳闷了,“你不回去吗?清明你都没回呢。”
杨四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等年底闲下来再回吧,现在回去说不定本家还以为我发财了,又来找我要账呢。”
虽然他手上确实有二十两银子的分红,但凭什么把钱给靠着高利贷吸血的本家呢。
常巧之摸了摸下巴道:“咱们的摊子铺得有些快了,以后稳扎稳打,不如就先租个铺面,专营广城到陇城的货运。”
杨四狗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个好,虽然没有茶叶赚得多,但好歹细水长流。”
说罢,他把自己身上的二十两拿出来,“主子体恤,虽然这几个月赚得多,但开支也大,不如把这钱拿去租房子。”
“不用,我这里还有不少周转银子呢,你那钱留着娶媳妇用,说起来也该买个房子安家啦。”
杨四狗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娶啥媳妇啊,怪麻烦的。”
本来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但只要娶了媳妇、生了娃,麻烦事就一件跟着一件,自己一个人要养活那么多人,单是想想就觉得窒息,还是这样每天赚钱钱更开心。
常巧之笑道:“算了,你还小,还没开窍呢。”
两人带着骡马顺利返回广城,常巧之将手里的皮毛、药材分批出售给各商号后,在牙行租到城西一个大院子。
这院子本来是租给来往商人当存房的,租金倒也便宜,只是房子简陋些,估计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怪不得这个院子放到现在一直没人租呢。
杨四狗对此很满意,“现在天热了些,正好通风,不过外边得多搭一些草棚子遮阳。”那些骡马可禁不得大太阳暴晒。
“草棚子不值啥钱,咱们自己也能搭。”
常巧之买骡子很大方,但是连睡路边小店的钱都不愿多掏,很多时候就直接野外搭个窝,或是睡在山洞,主打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当晚两人就搬进了库房,不过这里没水,少不得花几文钱买了些热水,顺便梳洗了一番。
次日一早,杨四狗在库房照顾骡马,常巧之则换了身新衣服,提着礼品来到柳家。
虽然她来柳家可以不用通报,但门子在将她迎进来后,还是一路小跑告知主院的柳大官人,“老爷,常姑娘来了。”
一旁的贾夫人看到柳大官人喜上眉梢的样子,心里的醋意就涌了上来,“人家来看柳姨娘,你高兴个什么劲?”
“夫人有所不知啊,”柳大官人兴奋道:“这位柳姑娘可比她姐强多了,我不过是送她一匹马,你猜她现在手里有多少骡马?”
贾夫人掐指一算,也不过三个月的事,便道:“马帮跑货也不轻松,她一个姑娘家再能干,还能赚回一匹马钱吗?”
柳大官人搂着她的肩头,夸道:“什么一匹,足足八匹啊!厉不厉害?”
“确实厉害,不过,官人这么高兴,可是别有什么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