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百户答应和离,而且做为赔偿,夫妻俩在汉城合买的院子直接送给了翠花。
翠花还是有点不满意,她更想把柳母送进牢里,但柳百户苦苦哀求,毕竟身为人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下狱。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翠花还是心软了,只让柳百户去寺庙给早夭的女儿做了一场法会予以超度。
常巧之看着原本一对佳偶,却变成如今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也有些痛心,“嫁人还是太盲目了,都以为有情饮水饱,却没有考察对方家庭。”
嫁为人妇,其实就是嫁一个大家族,要处理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常巧之见他们事情已经了结,这才放下心带着全家,随马帮一块儿返回青川村。
一路上随行的管师傅,看着此处有别于江南的景色,啧啧称奇,“这里的山倒与江南不同,果然雄伟壮丽多了。”
“江南小桥流水,自有一股婉约的气质,各有各的美哈。”
管师傅点点头,“确实如此啊,要是此地的山配上江南的水,一定美滴很呀!”
管师傅做为织机师傅,专门负责安装、维修织机,当然他还要负责培训纺织工,待一切没问题后才会返回江南,相当于外派驻厂的工程师。
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青川村,常巧之征得杨四狗的同意,准备将三十台织机安放在前院各屋,而后管师傅便带着常三丫等人安装织机。
趁着师傅安装织机的时间,常巧之让杨里正挨家挨户通知,准备招织工和挽花工。
织工抛梭配色倒也不难,再加上村里大部分女人都会踩踏板纺织,很多人来报名,但挽花工却是一个特殊的工位,要站在织机上给布提花,一般来说需要力气大的男性参与。
但村里的男人都以耕田种地为正途,谁也不想干这种女人的活计。
杨里正这几天腿都要跑断了,哭丧着脸道:“县主啊,那个什么挽花工,咱们都没听说过啊,谁也不肯来。”
常巧之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两圈,“里正叔啊,这开织布作坊对村民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以后大伙除了种田还能再多一部分收入,怎么会没人来? 是不是你没有努力说清楚啊?”
杨里正有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什么叫不努力,他就差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啦,这里正当得真憋屈,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县主啊,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我可是每一家都跑过了呀,你看看我这腿都跑细了。”
常巧之摸了摸下巴,“你那些儿子、侄子呢,个顶个的膀大腰圆,我看正好合适嘛,他们反正闲着也闲着。”
“也没闲着啊!”杨里正急急辩解,“他们还得早晚巡逻呢,哪有时间干这个?”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薅吧,他们杨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总是被魔王盯上?
“巡逻护卫的工作嘛也很重要,”常巧之想了想道:“要不你再到村里跑一趟,招些人来当护卫,正好可以让杨家人空出手来。”
杨里正脚步踉跄地离开,他要回去给列祖列宗赔罪,族中原本最擅打架斗狠的子侄们,马上就要和娘们儿一起做织工,从此变得娘们唧唧的,这都是他的错啊。
待织机安装完毕,从江南运来丝、棉,还有本地产出的麻,都由杨四狗运至村子。
而后管师傅尽心尽力教授织工们怎么纺织,虽然村民平常也织土布,有些经验,但面对管师傅所说的织布七十二道工序,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这么麻烦啊?”
“工艺是复杂了点,但熟能生巧,”管师傅耐着性子道:“在我们江南,会织布的姑娘不愁嫁,织出来的布还可以供养全家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女孩们不像男人可以犁田,若是有一门织布手艺,养活自己就简单多了,织工们互相打气坚持学习。
不出几日后,就有人渐渐地开始上手,织出来的布果真柔软细腻,一点儿不比江南的差。
这天常巧之正在作坊检查布匹,便听三丫说周寡妇来找,她不禁疑惑,“她不是在镇上做厨娘吗?怎么有空过来?”
而后她让三丫将人领到花厅喝茶,不多时周寡妇带着石头走了进来,双方见过礼,各自落座。
常巧之见周寡妇好似清减了些,便好奇地问道:“婶子,你好像瘦多了。”
周寡妇不好意思笑道:“当厨子是个体力活,此次我来是听说村里在建作坊,便冒昧一问,我能否来当织工?”
“你连怎么织布也懂吗?”常巧之知道她是多面手,但却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多才多艺。
周寡妇矜持道:“略懂!”
常巧之还真就不信呢,当即让她上机试了试,果真除了刚开始的手法有些生熟外,后面是越织越快,一看就是小时候练过的。
原来周寡妇从小就学习织布,毕竟这年头绢布是可以当钱使的,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教女孩从小开始学习,长大后织机就当做嫁妆带到婆家。
而周寡妇之所以想当织工,自然是因为镇上开销太大,当厨娘已经完全负担不起日益增多的进学费用,这年头就算是小康之家供养一个读书人都很艰难,更别说她一寡妇。
常巧之看着一旁的石头,“我看村里也有几个读书种子,不如石头就来村里吧,我另请一名专授科举的夫子来。”
“如果是这样就更好了,只是束修怎么算?”周寡妇狠狠地心动了。
“不需要,照咱村里的规矩,这些都免费,”常巧之摸了摸石头的小脑袋,“若是他日石头高中了,还有额外的奖励呢。”
周寡妇也的确无法负担学习费用,当即表示下一个月便停了镇上的束修,以后便回到村里好好读书。
送走周寡妇后,常巧之便与沈夫子商量,一来学生越来越多,二来确实男孩有参加科举的必要,便决定另寻一名夫子来授课。
沈夫子叮嘱道:“若是为了举业,最好请位举人老爷来授课,若是才学不够的话,恐怕耽误孩子。”
“行,我去汉城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