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马鞭重重一拍,发疯似的往山下冲。众人心里发怵,硬着头皮上了马,跟着冲下山。
到了瀑布水潭边,却见程光骑着马在和三爷说话。
他一身是血,左胳膊还绑着白纱布,血迹渗透出来。
三爷眉头一直紧皱,程光说了几句,调转马头回去了。
大家看状况也大概能猜到,汤先生的队伍应该也折了。
无人说话,气氛压抑到极点。大家歇了会,又开始赶路。向南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到了牛牯岭山脚下。
牛牯岭比白布岭更高更陡峭,一行人到了半山腰,已经累到走不动。
更可怕的是,牛牯岭大树参天,灌木丛又茂密,视野非常差。要是在这里埋伏,成功率极高。
这种心理震慑才是让人崩溃的因素。
看着这剩下的十来个人,张纯风有些同情。他把三爷拉到一边,说道:“你们在这里歇歇,我上去看看。”
三爷面露疑惑,问道:“你自己一个人上山顶?”
“没事,好歹我聂倩柔也是渡劫期。”张纯风回道。
三爷还想说什么,张纯风已经转身走了。拐过一处弯,到了视野盲点,凭空一闪,马上到了山顶。
依旧没有人,依旧是一支箭插在石头上。张纯风将它拔了起来。
取下纸条,展开一看,自然又是几个小字:“老夫人已经送回程家堡,银子留下!”
“……”
我要是不留下银子,你岂不是白忙活?不过,想想死去的三支队伍,张纯风还是乖乖地掏出三千两银子,扔在石头边上。
他再次凭空消失,回到大家休息的附近。
“三爷!”张纯风从拐弯处钻出来,将纸条和箭递给三爷。
大家见状,站了起来,都向三爷围拢过去。三爷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半信半疑。
“如果他只是要银子,没见银子之前,怎么会将人送回去?”三爷向张纯风问道。
“我也猜不透,可能对方有绝对的自信。”张纯风回道。
“如果他只是要银子,有必要杀那么多人吗?”三爷又问。
“不得而知。”张纯风走到黑旋风旁边,翻身上马,慢悠悠地下山去,“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一听,纷纷上马,脸上露出了幸存下来的笑容。
回程的路走了一半,迎来一个人,却是程光。
“三爷,老夫人回来了!”程光骑在马背上,高兴地说道。
众人登时兴高采烈。
三爷点了一下头,问道:“老夫人伤着了吗?”
“胳膊扭伤了,据说已经在卧床休息。”
三爷皱了一下眉。
一路无话,到了程家堡,天已经黑了。围屋西边约十里的地方,点了许多灯火,一具具尸体整齐地摆着。
挖坑,填埋,树碑,几十个人在忙碌着。
而围屋中央的空地上,摆了酒席,大大小小几十桌。三爷的离别酒按时进行。
给死人的告别,给活人的告别,两者同时进行,显得格外诡异。
“各位爷叔婶婆,兄弟姐妹,明天我就要离开程家堡,到北境去了。感谢大家多年来的照顾!”三爷站起来,干了一碗酒。
全场默然!
“我祝三爷一路平安!”程洁站起来,喝了一碗。
有程洁带头,场面逐渐活跃起来。虽各有心事,却不抵黄汤几碗。
酒过三巡,醉态毕显,三爷站起身来,颤颤巍巍,说道:“弟兄们今天死了不少,我真替他们开心,再也不用在程家堡呆着了!”
众人闻言,先是沉默,接着便是有哭的,有笑的,场面有些疯癫。
程洁站在三爷旁边,一脸着急,干脆扶着他离开酒桌。
“我不走,我还能喝!”三爷挣脱程洁的手,跌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地躺着。
“哎……你别躺地上啊!”程洁俯身去拉他起来。
谁知三爷比她大劲,反将她拉下地来,抱在怀里。
众人一看,愣了,期待着继续,谁知三爷打起了咕噜。
大家不再理他,又继续之前的活动。他抱了程洁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没人关心。
夜深了,喝醉的喝醉,回房的回房,原本吵吵闹闹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张纯风带了酒,上了屋顶,面向西边,给阵亡的人敬了一壶。
安葬的人终于干完活,打着火把,骂骂咧咧回到了围屋。吃了饭,便各自回屋洗漱去了。
围屋终于安静下来。
“死鬼,不是说今晚不值夜吗?”西边角楼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为了你,我把胖子揍了一顿,他才肯跟我换班。”男中音回道。
“这年头还有人抢着上夜班?鬼都不信!”女人回道。
“你看,我不就是抢着上夜班吗?我是鬼吗?”男人说着,发出扮鬼的声音。
女人配合着,发出惊吓的叫喊。接着便是哈哈的笑声。
两人尽量压着嗓子,但张纯风依旧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刺激,他真不想听。
正恼着,前方地面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正快速地移动。张纯风立马来了精神。
只见那人影一路向西飞奔,到了十里开外才停了下来。
那不是坟墓处吗?半夜闯坟地?盗墓贼?
张纯风正无聊呢,一个闪现,离开屋顶,到了坟墓边上的松树上。
那人一身夜行服,先向程秀涛的坟墓吐了口水,接着又给李珍芙的坟墓下跪叩头。
三响之后,方站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准备好的铁铲,开始挖掘李珍芙的坟墓。
“……”
半夜挖人家坟墓是几个意思?看样子你也不是盗墓贼啊!阻止还是不阻止?张纯风有些犹豫。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突觉四肢和脖子被绑了起来。那感觉十分熟悉。
“我这缚魔阵还行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张纯风心里好笑,怎么又是缚魔阵?
那挖坟的人停止了动作,转身看向张纯风。她扯下面罩,露出她的真容。
程洁!
张纯风吃了一惊,问道:“你抓我干什么?”
程洁笑了,回道:“你假扮我华青宗聂师妹,你说我为什么要抓你?”
张纯风苦笑,还是被识穿了,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识穿的?”
“见面的时候,你自我介绍时就露出马脚了。”程洁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