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人，思维清晰，头脑明辨，观察入微，心思缜密。
任何悬疑难案，在他们面前，皆能如同庖丁解牛一般，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最后查一个水落石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号——神探！
很显然，那是小说，现实是不存在的。
现实生活中，官员断案，先来一顿杀威棒，在摆弄几样证据，再上点威压，基本就定了。
至于抵死不承认的，那就打得你承认！
所以，冤案这种东西，自古至今，从不缺乏！
神探，只是人们美好愿景的缩影罢了。
……
京城，刑部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只是分坐两旁，主位上坐着的，是张家两兄弟。
随着皇后假借太子的名义，释放的张延龄和张鹤龄两兄弟，朱佑樘并未出面阻止。
于是，皇后的胆子渐渐的放大了很多。
她天才的，居然想到了，让自己的两个弟弟负责查案！
神一般的操作，内阁居然没有反对！
当然不会反对！
这件事牵扯了多少人，牵扯了什么人，内阁心里或多或少都清楚。
他们当然不敢查，也不希望有人查到什么。
现在，让那两个废物，去把水搅得更浑一点，当然是好事。
所以，两兄弟成了主审之人，正在将禁卫一一盘问。
张延龄倒是非常有模有样的喝问道：“来者何人？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是否参与矫诏一案，快快从实招来！”
那名跪着的小兵，赶紧讨好的回答：“末将金吾卫小旗，案发当晚，正在与几个兄弟在皇宫附近巡夜。
当时，小人见到张府火光四起，所以就赶过去看了看。
因为离得比较远，待到末将带人赶到，贼人已经四散而逃，不知去向！”
张延龄听不出什么问题，跟张鹤龄两人一通嘀咕。
最后，他们只能将这名小旗收押。
云衣在后堂听得牙齿痒痒，是头猪也知道，这个人的口供是有问题的！
一个小小的小旗，发生了事情，第一反应不是向上汇报，也不是打探情况，而是第一时间冲向事发地点！
你丫的，以为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呢？
你是皇城亲卫，负责城防安全，有人在京城开炮，居然凑过去看热闹！
这正常吗？
最为关键的是：夜袭张府的，带上了众多火炮！
火炮是非常沉重的，不说打了多少发炮弹，就是沉重的火炮运输，也不可能就是一句四散而逃，就能解决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毫不知情，那么他的口供，肯定会提及火炮去向，以及贼人多少，贼人的穿着等等。
然而，这些东西，此人竟然用一句“当时太过混乱，不记得了！”
这里面，有问题！
看着两位爵爷，抓了一个个禁卫，白天抓人，下午收钱，晚上放人。
一连几天，案子倒是没查到，钱倒是收了不少。
云衣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只对皇后说，让两人从旁协助。
不是负责查案，更加不是主审！
结果，皇后明显高估了她的两个兄弟。
这让云衣费尽心机，捞出的两位办案大臣，却是对案子毫无作用。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痕迹和关联之人都会被抹去痕迹。
数日过去，竟然毫无进展！
看来，张府的惨案，已经注定成为悬案了。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调查已经展开了。
那么，背后出手之人，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着天大的风险，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本人的安危，以及张府其他人的安全，算是得到了保障。
……
翌日，张府别院
京城东面，一处府邸，是张山风购买的别院。
后世人的想法，有钱了，就要买房，多买些房子！
原本这里只是随手添置的，却让云衣等人，不至于跑到客栈那种鱼龙混杂之地落脚。
这几日，云衣在张懋的保护下，将牟双等人接回别院。
与此同时，云衣一边安排太医院的人，给秋灵治疗伤势，一边暗中派人打探。
自此之后，她就没有再去刑部。
去了也没用，不会有任何线索。
反正，刑部之人，没想过出力。
张家两兄弟，是很卖力，不过却是卖力的受贿。
……
京城，是夜
“张国公，出大事了，赶紧……”
张懋睡梦正酣，就被外面的幕僚吵醒，不情不愿的披着外衣，缓缓走出门外。
正厅之中，除了幕僚，他的两个儿子已经都起来了。
而且，负责守卫京城的十二团营的将领，也纷纷焦急的在等待。
张懋感到不妙，下意识的问道：“发生何事？”
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小事！
因为上一次十二团营的将领，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幕僚和儿子这么手足无措，还是炮轰张府之日！
张仑赶紧出言：“顺天府尹张玉，全家灭门！
现场遍地都是快炮弹头，乃是骷髅师和张府独有；
遍地发黑的血水，已经有仵作验过，生前皆身中剧毒；
死去的四十余人，除去小孩，死者皆遭受过严刑拷打；
以及杀人诛心的，将尸体一字排开，面北而跪……”
张懋只感觉，眼前一黑，就算不用其他人说明，他也知道始作俑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用p股也能想到是谁干的。
除了白天还一脸小妇人模样，拜托国公爷，主持公道的云衣，张懋不做第二人选。
张府除了那个远在边塞的杀胚，能发号施令的，只有杀胚的三个夫人。
其中秋灵半死不活，不可能有任何动作；
牟双眼明心净，聪明有余，却狠辣不足；
只剩下那个曾经一根竹笛，就差点毒死一片才子的妖妇！
很多人已经忘了，云衣也是有手段的！
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了，她曾经也连太子朱佑樘都毒翻了！
很多人更加不记得了，她跟随张山风，南征北战，血战无算！
对于张山风的手段，没有人模仿的比她更像！
甚至，她已经青出于蓝！
十二团营有将领支支吾吾的询问张懋：“国公爷，此事……如何处理？”
他当然知道出手的是谁，在场的都知道。
但是，怎么处理呢？
要是一般的人，肯定是已经包围府邸，杀人偿命了。
但是，那是杀胚的府邸，而且人家刚刚在天子脚下，灭了一个府尹！
在场的都不蠢，这是赤锅锅的报复！
而且，可以肯定，不会是第一个！
张懋一揉眉心，啐了一口：“有其夫，必有其妻！”
除此之外，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往张府别院而去。
他要去说道说道，再出面不阻止，谁知道明天被灭门的，会不会是尚书？
甚至，有可能是皇亲国戚呢？
……
张府别院，主厅
云衣腰间白绫一身丧服，面无表情的接待张懋。
并不是对张懋有什么意见，而是张府正在举丧！
刚到张府别院，张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府别院的门口，一对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灯笼；
庭院中，四处飘撒的纸钱；
以及张府仆从人人皆披麻戴孝，神色中充满了悲痛。
张府有人死了！
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人！
张懋心中咯噔一下，一副脸孔浮现，瞳孔骤然放大，顿觉惊骇，心想：莫非是她……
如果是这样，张懋额头冒出一抹冷汗。
因为！
如果是这样，今夜的杀戮，可能只是个开始！
待到杀胚回来，会有更加恐怖的暴风雨！
……
皇宫，午门
张懋被劝退了，陛下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他刚刚从张府出来，别人领着又是上香，又是哭哭啼啼的吵闹了一顿，更加让他赶到不安。
虽然没有验证，死去的是秋灵，那个张山风从正面未承认的夫人。
但是，她的地位，不弱于云衣和牟双！
从张府悲痛的程度，以及上至云衣、牟双，几位少爷，下到仆人，都被悲愤异常。
张懋觉得八九不离十，稍微表达了哀痛之后，直奔皇宫，要面见陛下。
这时候，能阻止异常疯狂报复的，只有陛下！
……
皇宫，乾清宫
老太监步履矫健的进入寝殿，随即跪地说道：“启禀陛下，张府那边，已经吩咐过了。
张夫人表示，不会再闹出大动作，一切待张公回来做主！”
朱佑樘点了点头，冷哼道：“一介妇人，也太目中无人了！
仗着疯子和朕关系好，就敢胡作非为！
竟然为了一个区区家仆，就敢灭了顺天府尹！
若非疯子现在遇到了麻烦，朕一定要好好替疯子教训教训她！”
死去的是阿彪，是在顺天府牢房中找到的。
对于从小的玩伴，绝对的心腹，云衣自然疯狂的报复。
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折磨了一晚上，一个个亲人惨死眼前，顺天府府尹张玉，一直没说是受谁的指使！
张玉知道，说了死得会更惨！
说完，朱佑樘声音缓和的问道：“前几日，巡视大同的卫队失踪，还没有消息吗？”
张山风的巡视卫队，并未按照指定时间，到达大同。
而且，沿途也失去踪迹，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因为，大明通讯落后，道路情况复杂，往往有许多事情耽搁，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某些人敢于对他出手原因。
只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询。
这方面，可是锦衣卫的特长。
浑源州发生过打斗，有火铳与弓箭的交手；
大同宣府有卫所移动的痕迹；
……
一系列的消息，自然传递到朱佑樘手中。
他知道：浑源州发生大事了！
只不过，朱佑樘并未显得有多么紧张，更加没有为张山风和朱厚照的安危担心。
这一路没有狙击，那才是不正常！
他相信张山风，能够应付暗中某些人。
只是，朱佑樘明显低估了这群人。
他们这一次调动的，竟然是军中精锐，甚至还蛊惑了不少骷髅师！
这一次的难度，着实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