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暗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龙渊的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石壁上。
他借着青霜剑侠手中火折子的微光望去，倒抽一口冷气——无数琉璃药瓶悬垂在钟乳石间，暗紫色的药液在透明器皿中汩汩翻涌，将整个溶洞映得如同鬼域。
\"二十年了......\"沙哑的女声自穹顶传来，毒蝎娘子倒挂在蛛网般的铁链上，猩红裙裾翻卷如血浪。
她指尖垂落的银丝突然绷直，凌霜儿腰间佩剑应声出鞘，在众人头顶划出森冷弧光。
暗影魔的斗篷在药雾中骤然膨胀，黑雾凝成利爪直取灵隐禅师咽喉。
龙渊抄起脚边碎石掷去，石块却在触到雾气的瞬间化作齑粉。\"天罡北斗阵！\"他猛然想起羊皮卷上朱砂绘制的星图，厉喝声在溶洞激起回音，\"青霜前辈镇天枢，凌姑娘守瑶光！\"
玄风长老的拂尘缠住毒蝎娘子腕间银镯，金铁相击溅起一串火花。
玉笛男忽然退至石笋之后，自怀中取出一支通体莹白的短笛。
当第一声清越笛音穿透厮杀声时，暗影魔的雾爪竟在半空凝滞，黑雾表面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雕虫小技！\"毒蝎娘子甩出七枚透骨钉，钉尾系着的红绸在半空绽开毒雾。
凌霜儿剑尖挑起地上铜盘，峨眉派的流云拂穴手将暗器尽数反震。
凄厉惨叫中，三枚透骨钉没入毒蝎娘子肩头，她踉跄跌进药池，紫烟腾起处传来皮肉灼烧的滋滋声。
暗影魔发出非人的嘶吼，黑雾凝成的身躯暴涨三倍，溶洞顶端的钟乳石纷纷断裂。
龙渊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符，二十八宿方位同时亮起青光。\"就是现在！\"他双掌拍向地面，青霜剑侠的剑气与玄风长老的掌风汇成气旋，将黑雾生生撕开一道裂隙。
玉笛男的曲调陡然转急，笛身上浮现出蝌蚪状的铭文。
暗影魔捂住头颅跪倒在地，黑雾中隐约现出张扭曲的人脸。\"慕......容......\"它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雾爪却突然穿透玉笛男的左肩。
鲜血滴在白玉笛上，竟发出琴弦崩断般的铮鸣。
\"小心！\"玄风长老的惊呼与灵隐禅师的佛号同时响起。
龙渊抬头望见穹顶某处琉璃瓶突然炸裂，靛蓝色的药雨倾泻而下。
他正要飞身去救离得最近的妙手神医，后颈汗毛突然倒竖——暗影魔的雾爪离灵隐禅师的后心只剩三寸。
气海穴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龙渊这才惊觉方才画阵时透支了内力。
他眼睁睁看着玄风长老的鹤氅在劲风中猎猎作响，老道长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虹......
玄风长老的青色道袍在药雨中翻涌如浪，枯瘦手掌硬生生攥住暗影魔的雾爪。
黑雾触及皮肤的刹那爆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老道长的须发瞬间染上冰霜。\"接着布阵！\"他嘴角溢出血线，后背却挺得笔直，道袍下摆已凝结出蛛网状的黑色冰晶。
\"道长！\"灵隐禅师的金刚杵砸在地面，佛珠串应声崩断。
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悬浮空中，结成卍字金印压向黑雾。
暗影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溶洞顶端的琉璃瓶接连炸裂，靛蓝药液与紫烟交融成剧毒瘴气。
龙渊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气混着药雾冲进鼻腔。
凌霜儿的剑穗拂过他手腕，温热触感令他猛然清醒。\"兑位七步！\"少女清叱声里，龙渊条件反射地踏着星位疾退。
两道雾刃擦着他耳际飞过，削断的发丝还未落地便被毒雾腐蚀成灰。
青霜剑侠的剑锋突然转向，在石壁上划出火星。
龙渊顺着剑光望去，心跳骤然加快——暗影魔胸口黑雾翻涌处，竟嵌着半块泛青的玉佩，与他在村口老槐树下挖出的残玉如出一辙。
\"攻它膻中！\"龙渊嘶吼着甩出腰间麻绳。
凌霜儿足尖点在他肩头借力跃起，峨眉剑法中最精妙的\"金顶佛光\"化作九道银芒。
暗影魔的雾爪横扫而来，龙渊却迎着利刃扑上去，染血的掌心死死扣住那枚玉佩。
剧痛从肩胛骨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凌霜儿带着哭腔的呼喊。
玉佩在掌心发出灼热红光，暗影魔的嘶吼突然变成人类般的惨叫。
黑雾如退潮般消散，露出个浑身溃烂的中年男子，胸口的玉佩正与龙渊手中残玉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太极。
\"慕容师叔？\"玉笛男的白玉笛当啷落地。
那怪物浑浊的眼珠突然恢复清明，颤抖着指向溶洞某处。
凌霜儿剑光过处，三根铁链应声而断，坠落的琉璃瓶堆里滚出本泛黄的账册。
毒蝎娘子突然从药池中暴起，七枚毒蒺藜直取龙渊双目。
青霜剑侠的剑气后发先至，却在半空被玄风长老的拂尘卷偏方向。\"留活口！\"老道长咳着血沫喝道，道袍上的冰晶已蔓延到脖颈。
凌霜儿的流云袖卷住毒蝎娘子脚踝，少女旋身时发间银簪突然激射而出，正钉在对方气海穴上。
龙渊趁机扑上，用浸过药液的麻绳将她捆成粽子。
挣扎间，毒蝎娘子鬓边绢花跌落，露出耳后青黑色的蜘蛛刺青。
\"是黑寡妇！\"妙手神医突然从石笋后窜出，银针在毒蝎娘子颈侧连刺三下，\"二十年前被剿灭的杀手组织，怪不得识得腐心散的配方。\"
玉笛男倚着石壁虚弱地笑，肩头伤口渗出的血已变成墨色。
灵隐禅师拾起账册翻看，越看脸色越凝重：\"七月十五，漕帮送来童男童女各十人......这哪里是药池，分明是炼制人蛊的修罗场！\"
龙渊握玉佩的手不住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残玉，村长夜半在祠堂的密谈，还有那些总在月圆之夜出现在村外的黑袍人......原来二十年前的惨剧从未结束，只是换了副面具继续蚕食人间。
玄风长老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竟带着冰碴。
灵隐禅师一掌按在他灵台穴上，佛门真气与道门内息碰撞出淡金涟漪。\"老友，何苦强撑？\"禅师叹息着看向溶洞深处某条隐秘裂隙，那里隐约传来泉水叮咚。
\"总得......给孩子们......\"老道长涣散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定格在龙渊染血的衣襟上。
他突然并指如剑，在青霜剑侠惊愕的注视下，将毕生功力凝成一道青光灌入龙渊丹田。
凌霜儿搀扶龙渊的手猛地收紧。
少年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浸入温泉，玄风长老破碎的道袍上，那枚阴阳鱼图案正在晨光中渐渐淡去。
溶洞顶端的裂缝透进一缕朝阳，照在账册某页的莲花印记上，与凌霜儿剑柄纹路一模一样。
青霜剑侠忽然弯腰拾起块琉璃碎片，对着阳光眯起眼睛。
七彩光斑映出他骤然变色的面容——碎片内侧竟用金漆写着\"唐门\"二字。
玉笛男的咳嗽声在此时突兀响起，他染血的指尖正指着溶洞某条幽深甬道，石壁上赫然刻着凌霜儿曾在峨眉密阁见过的星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