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
信使吓了一跳,房东太太也赶紧来扶,
“哎呀!爱丽丝,你怎么了?”
爱丽丝站稳身子,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惊讶。”
她抬头,望向伯明翰的方向,喃喃低语:“前几天的那拨人,是你派来确认我是否还在伦敦的吧。”
“算算时间,那正是第一场实验的尾声……”
……
“伽拉,来到庄园的这段日子,还适应吗?”
奥尔菲斯合上新的实验报告,语气温和。
阴影晃动,随着吱呀吱呀的轮椅摇动声,伽拉泰亚从门后出现,低声回应:
“感谢您的关怀,我很适应这里。”
顿了片刻,伽拉泰亚试探道,
“德罗斯阁下,为何您要大费周章斩断山姆的退路,又换了和他接头的人?确认背叛的行为存在后,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奥尔菲斯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我看不惯山姆的为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非常出众的药剂师。”
“第一组实验暴露出很多问题。庄园目前的实验产品,都存在着未知的风险。山姆作为初代的研发,他还有用,我还需要他。”
奥尔菲斯敲着实验报告,说:“等我赶上他的进度,能彻底接手目前的几张配方,就可以处理他了。”
想到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每天还正常与她打招呼的山姆,伽拉泰亚心底冒出一股凉气。
有的人还活着,可他身边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死亡之日。
奥尔菲斯起身整理了下西装,仔细把袖口捋平整。他走到伽拉泰亚身边,伸手推动着她的轮椅,似是闲聊——
“听说,你父亲把你雕刻的半成品从楼上扔下,导致你也跟着摔了下来?”
伽拉泰亚垂下眼:“嗯。”
“医生没给我的双腿判死刑,说慢慢康复或许还有站起来的希望。”
奥尔菲斯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会奋不顾身,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呢。”
“差不多。”
伽拉泰亚平静道,
“看着我的作品被丢下去,我死的心都有了。可命运总是跟我作对,让我该骄傲时挫败,该寻死时苟活。”
伽拉泰亚穿着略显宽松的长裙,扶着轮椅两侧的手臂裸露部分,有着尚未愈合的伤口。
奥尔菲斯瞟了一眼,认下了伽拉泰亚的解释。
视野徐徐向前,外貌娇小的少女默默松口气。伽拉泰亚没说谎,只是隐瞒了她疯魔似跳下楼时,耳边响起了海伦娜曾描述过的风景。
海伦娜说,她想去很多地方,去世界各地聆听万物的声音。
山野,村庄,麦田,河流……
虽然海伦娜说再也不见,可爱丽丝定时寄来的,关于海伦娜近期的点点滴滴,让伽拉泰亚有种错觉——
有种她们二人仍然是来往密切的挚友,总有一天还能携手同游的错觉。
所以,在最后关头,她努力调整了落地姿势。二楼不算高,伽拉泰亚尽量保住了这具孱弱身体的四肢。
当然,这些事,伽拉泰亚都不觉得可以让奥尔菲斯知道。沾点边的她都不愿意说。
开玩笑,万一让奥尔菲斯再次注意到海伦娜了怎么办?说不定还会研究伽拉泰亚的心理形成过程呢。
轱辘轱辘——
随着两人都不开口,周围只剩下轮子滚动的声音。
奥尔菲斯将伽拉泰亚推出室内,刺眼的阳光让伽拉泰亚不由用手挡了下。
放下手,伽拉泰亚才看清庄园的大门正敞开着,来来往往的仆役正帮忙卸货车上的大型物品。
负责本次运送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到奥尔菲斯面前,脱帽行了个礼——
“下午好,尊贵的男爵老爷。”
“您在敝行拍下的两件物品,都已经按您的意思重新修补后送达。”
奥尔菲斯接过他双手呈上的单子,扫了两眼,交给管家核对,自己则去等着卸货拆箱了。
管家推推老花镜,眯着眼睛数:“号称世界上第一台摄像机的古董相机,出自法国人约瑟夫之手……还有一架有些年头的钢琴……”
“等等,冒昧问下,这钢琴的修复费,都能再造两台了吧? ”
老管家指出账单的不合理之处。
运货的人无奈解释:“这都是严格按照男爵老爷的要求,才产生的修补费。”
“老爷的意思是,他不需要修复如新的钢琴,而是需要保留岁月感的同时,擦除多余的线条。对着他寄来的,洋洋洒洒的,精确到每一寸描述要求,修复师傅完工时都成半个秃子了。”
老管家听罢,走到正在欣赏钢琴的奥尔菲斯身边,半弯腰:“您是否满意?”
“不错。”
奥尔菲斯手指拂过钢琴上的划痕,颔首,
“和她使用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像是时间从未流动。”
“小心抬到起居室去吧。”
随着奥尔菲斯点头,拍卖行的运货人员放下心。
他想起上司的叮嘱,殷切道:“对了,男爵老爷,您委托敝行帮忙寻找的那把古董伞,最近也有眉目了。”
“据闻,有位英国海关的办事人员,曾看到一位东方女人带着它……”
漂洋过海的东方舶来品总是供不应求,利润也高得吓人。送货人巴不得奥尔菲斯冲动消费。
“那把古董伞啊。”
让送货员失望了,奥尔菲斯随意道,
“我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拿到了。”
在第一组庄园实验里。
“哦,这样吗?”
送货员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恭喜男爵老爷获得心仪之物。”
“不算心仪。”
奥尔菲斯摇头,
“只是可能有用。拿到手后,发现有些超出预料,难以用上了,挺失望的。”
庄园主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微笑:“还没有一位总是掺和我研究的记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