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地下城褪去了夜晚的疯狂只剩下一片冷寂，过了中午十二点的时间还是空无一人，店铺也都拉着铁帘只有天哥那家没有名字的店铺还露着一半门缝。
细碎的交谈声隐隐传出，站在门外一侧墙根的接应人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将时不时漏出来的声音屏蔽在耳朵外。
不过，那位Y师傅果然也是个傀儡师吗？
接应人又不期然想到刚才在Y师傅上衣口袋里看见的那个木偶。
“Y师傅还是位傀儡师？”
天哥点了点自己胸口的位置，目光却是落在郁若然身前。
郁若然低头看了眼扒着他口袋沿的江遇，摇了摇头，“不是。”
天哥看向郁若然的眼神渐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悠然开口道：“不知道Y师傅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
“没有。”郁若然坐在他对面的板凳上，神色冷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通行手环。”
天哥说话说一半被硬生生岔开话题，就像是拉屎到一半要他直接夹断起来一样难受。
“不，你听说过。”天哥骨节粗大的手指在柜台面上点了点，不管对面的郁若然什么反应直接继续他的话：“在泽菲莉斯遥远的历史中曾有这样一个传说。”
“传言，最顶级的傀儡师可以操控千军万马，乃至是活人，那是最顶级的存在无人能敌！你，想成为——”
“通行手环。”郁若然目光沉沉，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般盯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天哥，“你不想给了？”
天哥的表情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缓缓收回放在柜台上的手，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但看着郁若然眼中“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的神色，还有他口袋里木偶直勾勾的眼神，天哥直觉一口气卡在咽喉上不来下不去。
玛德。
哐当——
一个通体黑色的手环样物品被人随意地扔在桌面上。
“哼，我天哥想来说到做到。”天哥抬了抬下巴，“这是最新款的通行手环，把手指按上去跟着指引做登记就行。”
郁若然拿过来手环，起身就要离开。
天哥：“不是，你真不想知道传言的真相吗！”
郁若然：“不想。”
“……等等。”天哥起身，从柜台后绕出来，“Y师傅现在不必这般绝对的回绝我，我在中等区的地下城有个认识的人叫虎哥，他那里有前往高等城的东西。”
“等Y师傅到了中等区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虎哥，报我的名字就行，至于傀儡师的事情，Y师傅就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和虎哥说也是一样的，如何？”
天哥几乎是把“我用高等城通行手环来和你交易”的意思摆到了郁若然脸上。
郁若然离开的脚步在门槛前停下。
天哥眼中浮上些喜色，他就知道Y师傅不会拒绝的。
郁若然微微侧脸，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完美的分割线，一张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我说了，我只有这一个木偶。”
郁若然语气生硬还带着些怒意，天哥一时间被他的气势慑住，等回过神来店内已经没了郁若然的身影。
但天哥却没有丝毫不满，看着郁若然离开的方向微微挑起了嘴角，低声缓缓道：“你会感兴趣的，傀儡师和机械师双修，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Y师傅，不说来日再会了，祝您日后路途坦荡。”
黄铜台下，接应人看着郁若然手中的手环，便知道自己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见到这位Y师傅了。
不过也好，像Y师傅的人合该往高处走，不该陷在这处污泥之中。
郁若然回头看他一眼，一向对人情绪不敏感的他，也从接应人身上感受到了和对门老爷爷身上有些相似的善意，“嗯。”
微微颔首后，郁若然便离开了黄铜齿轮。
“阿然为什么不答应他？”
江遇从郁若然胸前的口袋探出来脑袋，小手抓着他的衣服熟练的从口袋里爬到了郁若然的肩膀上坐下。
郁若然只是侧头看他一眼，怕他掉下去手指顺便在江遇身前拦了下，便收回了视线，“我只想要见见一个木偶。”
江遇晃荡着两条小腿。木质的关节本应该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这里是低等窟没有那般耀眼的阳光。
郁若然心中升起些淡淡的忧郁，他有些怪起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这里，他的见见不应该待在这样的环境中。
一秒都不可以。
江遇歪着脑袋看向郁若然突然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耳垂。
“见见也只会有阿然一个主人，不过阿然刚才在想什么，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郁若然抿了抿唇，“我在想我应该早点离开这里，我的见见应该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这种……”
郁若然抬头看了看终年浓烟黑雾笼罩的天空，“……而不是这种连沐浴在阳光下都是奢侈的地方，是我太——见见？”
肩膀上的小木偶站了起来，但也不过是刚刚超过些耳尖，耳朵上传来些拉力，郁若然下意识侧头有些僵硬的唇瓣在耳畔上擦过。
“阿然，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如沐暖阳。”
木偶在郁若然肩膀上陡然失去了控制，向前倒去跌落在郁若然的手心，一道半透明的身躯同时悄然出现在他身旁。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间，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一触即分，似是害怕惊扰被偷亲的主人。
“重点是和阿然一起，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不过嘛——”江遇牵起郁若然的手，“我也想阿然去到更好的地方，不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是为了阿然自己。”
郁若然似懂非懂地听着江遇的话，可是他就是因为见见才想去更好的地方，没有见见怎么能行。
虽然郁若然还有些不太理解江遇话中的感情，但对一件事却是非常明确。
他微微侧过些头，看向身侧比他高出将近一头半的男人，疑问中带了些不解。
“见见，你刚才……是不是亲我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