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那个人是不是好说话？”环视了一圈的林年，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扮演的是“社牛”的角色。这是她们终究要面对的一课。
“不介意我们加入吧？”林年和邵乐乐一起走过去。
正在说着话的三个人齐齐看向走过来的两人，上下打量对方，看到高挑的林年，穿着不知名的裙子，却不显得局促，三人露出商业笑容：“当然不介意。”
三人的打量，林年看在眼里，她们以为自己做的不露声色，实则早就在别人眼里表露无疑。在他们这个行业是这样的，总要承受别人或明或暗地打量，尽管林年还不能习以为常，她也只能让自己习以为常。
“我是帝都戏剧大学表演系的学生林年，今年毕业。”林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虽然林年是一个内向的人格，但是并不代表她是不懂社交的人，情商也是成熟的人应该兼具的能力。
“我跟她一个学校，但是我是学导演的，也是今年毕业，所以拿自己的作品报名了今年大学生电影节。”尽管鼓足勇气走进来的是林年，邵乐乐面上看上去更从容一些。
“那我们都是电影学院的，不过我们已经毕业好几年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孙思枫自嘲道。
林年和邵乐乐对视了一眼，相比另外两个人，说话的这个确实不是很熟悉，“科班毕业也不好接戏啊？”林年发出感叹，倒让孙思枫对她多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了 ，不过刚刚你们在聊着什么呀？”林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诚恳而不八卦，将主导权还给对方。
“也没聊什么，这地方也不适合说八卦，只好聊聊各自剧组的事情，吐吐槽喽。”那人看着林年和邵乐乐一脸茫然且好奇的表情，突然来了表达欲，“走，咱们去那边去说，那里人少。”
另外两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颇有些无语，不过也是自己相熟的人，只好跟上。
几人说着剧组里的八卦，吐槽制片人对拍摄的干扰以及老色批导演，虽然他不睡演员，但是常常借着拍摄讲戏的名义趁机揩油，现在全剧组都被他骚扰了个遍，“太恶心了。”
“你现在在拍的剧叫什么？”林年没有直接问导演的名字是什么，而是迂回了一下，以防被人听到名字后对他们的聊天产生警觉。知道了剧名，回头搜一下导演是谁不就知道了。以后如果能避雷还是尽量避免一下。
“唉，不说他。剧组混乱得很。”
“这个倒是一直有听说。他们就是这样，一方面题材上吃女性主义红利，迎合女性观众的口味，吸引女观众去电影院，可是那些拍摄的人却都是对女性充满了偏见的男人。”林年顺着对方说了一句，但很快就止住了，也不好在这样的场合长篇大论。
“就是说呢，话说你们拍得什么啊？”对方也好奇林年和邵乐乐什么来头。
“我拍的是三个人的爱恨纠缠的故事，林年是我的主角之一。具体来说是她爱她，她要离开，而她吸引了他的故事，我想探索人的情感的多样性和社会价值观对人们的规训。”
“哇，听着好有文化。”其实她们连什么是“规训”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你可以想象成两个女人之间爱而不得，一个只能结婚，而另一个只能远走高飞的故事。”邵乐乐看三人似乎感兴趣又解释了一下。
“那还有一个呢？”孙思枫追问道。
“他探索自己的情感。”林年解释。
“听着很有趣，也很纯情啊。”
“纯情么？”
“是啊，我们早就不相信爱情。”
“那相信什么？”
“相信利益，为了利益，所有的爱情不过是人设罢了。”金云水感叹道，似乎经历过很多，想着外面媒体上的一些报道，林年很有眼力见地没有打听。
“可能我对爱情从来不抱期待，所以也就无所谓吧，不过或许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真情的？我也不知道，但估计真情在娱乐圈一般都走不远就是了。我太爱《爱乐之城》那部电影了，有时候现实是这样的，现实会打败爱情。”
“哦，那部啊，其实见多了人的悲欢离合，那部电影的故事在我这里也就一般，如果有好导演拍的话，咱们的故事同样精彩，说白了这是人的本性罢了。”孙思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邵导演……”
“哎呀，我现在还不是什么导演呢，你喊我乐乐吧。”一句邵导演把看似淡定的邵乐乐喊得有些害羞。
“导演就是导演，我们做演员的还是知道的。你们的电影什么时候放映啊，放映几天？我到时候去现场支持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很少说话表达观点的廖晓星说道，说完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其实她倒也不是神游，而是一直在听着大家的聊天，只是眼神常常迷离给人感觉仿佛神游。
“《红黄蓝》，后天和大后天都有放映，分别是早上8点，不是很好的时间段，有点早。”邵乐乐无奈说道。
“你们最近不忙吗？”林年问道。
“还好，最近刚忙完一阵，我倒是很久没认真看电影了，借这个机会也好好看看国内的新导演，说不定以后还会合作呢。”孙思枫冲邵乐乐眨了眨眼，俏皮道。
“那也不等以后了，不然下部戏筹备的时候你就来怎么样？”邵乐乐也不客套。
正在沉浸在几人的聊天中，林年余光瞟到有人靠近，没有说话，并示意其他人先不要开口，就见那人走过来。
“几个大美女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来人是着名导演郝鸿志，喝了几杯红酒，面泛红光，眼神略有些迷离且猥琐地盯着在场几个女人，却略过了邵乐乐。
“当然是在聊郝大导演春节档票房第一的作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幸运地演上导演的电影呢。”廖晓星低头不想被那人注意，金云水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想能出面寒暄的人，只好主动开口道。
孙思枫和廖晓星都是金云水聊得来的人，还有林年和邵乐乐俩没完全“入世”的年轻人，肯定得是自己这个“老油条”上了。
“好说好说，几位美女怎么不喝酒啊？”郝鸿志手臂搭上林年的肩膀，低头看了看林年手里几乎还没动过的红酒。
林年感受到他喷出的热气掠过她脖颈儿的皮肤，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一动不敢动，她不动声色地试图从他粗壮的手臂下挣脱，又担心被他觉察出来。
“郝导，我也敬您？希望能跟着您演戏。”郝鸿志喝得有些多，没有察觉到林年的目的，看到她右手抬不起来，自己抬了抬压住林年的胳膊，却没有拿开，而是放低自己端酒杯的右手，碰了下林年的杯子，一饮而尽。
林念无法，只好内心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向孙思枫，却只收到对方一个同样无奈的眼神儿。
“我敬郝大导一杯，希望能有朝一日能跟着您演戏。”孙思枫也跟着敬了一杯酒，为了从他手臂下挣开，她也抬起端着酒杯却被压在内侧的手臂，却也没能挣脱开来。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发现有个被遗落的大导演在这里，然后被人拉走去他们的该去的酒局，那里什么都能满足他了，林年无奈地想。
“导演，我再去拿一杯酒，继续敬您！”林年找了个借口逃离现场，然后丢给邵乐乐一个眼神儿，自己先撤离现场。
“郝老师，可算找到您了，公司那边另外约了人一起聚聚，就在旁边的会所，我可找了您好一会儿。”同一个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过来，气还没喘匀。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啊，几个美女？”郝鸿志醉醺醺地说道。
“谢谢导演提携，一会儿有约了，以后有机会肯定陪您多喝几杯，请您不要介意。”金云水婉拒道。
“不识好歹！”虽然郝鸿志骂骂咧咧地走了，但也没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话，“给这几个美女一人一张我的名片。”
工作人员把名片随便塞进了离她最近的邵乐乐手里，正要在前面带路，就见郝鸿志又把自己靠向工作人员。
几人看在眼里，撇了撇嘴。名片在几人手里转了一圈，大家看了看烫金的黑色名片，撇了撇嘴，到底是没扔。
看到林年走回来，“你不厚道啊，自己先溜了！”邵乐乐小声“埋怨道”。
“你们是不知道他嘴里好大的口气啊，实在难以忍受。我还是见识少了，有点难以忍受这样一个油腻男……”林年端着自己的空杯子解释道，“咱们要不换个地方继续聊？”
“不聊了，有点晚了，我们先回家了，到时候电影放映的时候见？你们那两天也在吧？”
“在的，我们想听听现场的反馈。到时候介绍另外两个主演给你们认识。”听到对方没有续摊的打算，林年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累了，应付老男人对她来说还是难了点，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年长的、爱说教的、自大的爹味儿男，而她作为一个无名之辈却还必须捧着对方。
打车回学校的路上，林年枕在邵乐乐肩上，两人累得一路无话。
站在学校靠近宿舍区的门口，林年突然想到他们好像把万梦松、古君俩人忘了……
“不用担心，他俩比我们经验丰富，不过我给他们发个消息说一句。”
“嗯，我在群里发一句，让他们赶紧回来。”林年边走边打字，可惜在昏暗的灯光下，酒后的她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只好停下来编辑完消息才走。
“啊……想想以后在社交场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觉得好想躲在家里不出门啊！”林年把邵乐乐送到宿舍，倚靠在门框上，有些天真的说道。
“我用实力说话，或许可以不用去应酬？”
“逃得过去么，你看第一波走得那些人了吗，哪个不是大佬，还有一个影后呢，不还是得去周旋，只不过她可以更从容一些了，也不会有人很没眼色地得罪她罢了，归根究底，我们都不得不仰赖别人罢了……”林年有些丧气。
做一个纯正的演员真的很难么？有人可以摆脱那些演员本职之外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