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抱着的孩子道：“带着小少爷一起去吧，今日是江太医当值，江太医医术精湛，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让他给小少爷诊治一番。”
驸马季淮波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他从周云海手中接过了自家儿子，将儿子紧紧地箍在怀中，冲身边呆愣愣的下人道：“去找些棉布和柔软的布条来。”
定安公主怒道：“季淮波你要做什么，这是我的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季淮波神色莫名，对于定安公主的怒火毫无畏惧：“那还请公主吩咐人找些布条来，将衡儿的手脚捆住，你要看着他这样出现在人前，继续伤人吗？”
“还有这府中的下人，还请公主看管好，衡儿的事情不要传扬出去。”说完又看向周云海，以及他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周云海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跟随他的小太监都是自己人，他吩咐几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都警醒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了出去，小心你们的皮，到时候就是咱家也保不下你们。”
他这话说的严厉，这话不仅是说给跟随他的小太监听，也是说给这公主府的每一个下人听的。
说完他又躬身催促：“公主殿下，赶紧着收拾好咱就走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定安公主眼神哀痛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儿子这个样子，逃跑的道士还没有找回来，她不想入宫。她知道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周云海是来通知她的，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的。
她强打起精神：“周公公稍等，容我去梳洗换身衣服。”
又转头吩咐驸马：“你带着衡儿回去，看住他，有什么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她这是不想带自己的儿子入宫。
季淮波抱着儿子蹲在原地没有动，周云海这时候也出声打断了定安公主的安排：“公主快去梳妆吧，小少爷要与我们一同入宫。”
他的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这是摆明了一定要带着孩子一起入宫。
僵持几息，定安公主冷冷的看着周云海，周公公低头垂目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定安公主转身离开。
公主走后，现场安静的像是空气凝滞了一般，周公公不说话，驸马神色茫然，大脑中一片空白，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公公，不知道陛下宣召公主入宫是为何事？”
周公公审视的盯着季淮波：“驸马真的不知？”
“还请公公解惑。”
“你知道昨天晚上城隍庙附近的雷雨吗？昨晚城隍庙前有座宅子被连劈几十道雷。”
“今天上午顺天府尹杜大人入宫觐见，之后皇上传召公主入宫”
周云海说了两句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就不再出声。
“雷？”季淮波脑子里有闪电划过，像是突然明悟了什么，那道人就是在昨天晚上雷雨过后失踪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跟他儿子也有关。
公主府派出去找人的仆从还没有回来，府中要留下管事的人。
定安公主收拾好，拿了一件小孩子穿的斗篷出来，她到底舍不得将自己的儿子捆起来，现在儿子又安静了下来，选了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跟着，将季衡抱在怀中。
两个婆子都是公主府的普通下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小主子这个模样，心里都很害怕，却也不敢拒绝公主给的任务。
“你留在府中吧。”路过驸马的时候，定安公主冷冷的留下这句话。
季淮波手指动了动，还是追了上去，拉住了定安公主的手，低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衡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定安公主甩了下手没有甩开，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驸马似嘲讽似悲戚：“再说这些还有用吗？你之前不管不问，现在何必假惺惺的装成一位好父亲的样子，你母亲不是很嫌弃衡儿不是个健康的孩子，一直不想认他吗？衡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怎么样我没必要告诉你。”
季淮波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的孩子，从来没有。我说过衡儿的病需要慢慢治疗调养，会得到控制减少发作，控制的好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孩子，想要他快速治愈。不是我不管，是你不允许我看孩子。”
“呵。”
定安公主甩开季淮波的手，“说的这么云淡风轻，是因看着儿子一次又一次发病的是我，不是你。说什么控制，正常生活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让你看儿子，不是正好顺了你的意，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用管了。不让你管你就真的不管，现在又来说这些话，是来推卸责任吗？”
“段青颖，我不是跟你来吵架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季淮波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嫁给你，你把我的一生都毁掉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没有疯狂，没有歇斯底里的怨恨，段青颖很少这样哭，季淮波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又悔恨的神态，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轻轻地颤了颤，不再质问，就这样看着段青颖转身离开。
周公公站在门口等候，等两人分开，定安公主上了马车，他才上了另一辆马车跟着离开。
……
马神修收拾好细软，骗过门房，得住机会连夜跑路了。
他自然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把定安公主坑惨了，也没看到季衡那小孩身上的变化，纯粹是因为姓马的这人虽然又坏又贪财，为人却很谨慎，天生直觉又比较准。
他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早就预备着跑路了，今晚刚好找到了机会。
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城隍庙附近漫天的雷霆，看得他那是眼皮子突突的跳，他是个假道士，做多了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神。
这会儿停下来看着那雷霆，心里却直突突。知道自己做的什么勾当，也知道孩子都是哪来的，更是知道城隍庙前有个关孩子的据点。
这个地点定安公主都不知道，每次选孩子都是去另外的地方，有人负责把孩子领过去给贵人相看。
马神修这个公主府供奉的的道士门客，却比公主知道更多。
如今那地方被雷劈了，不管是天意还是意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朝廷的探查。
马神修再次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他不敢耽误，继续赶路，打算早早赶到城门口，等天一亮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