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见到魏衡,浑身煞气的太子殿下满面春风,嘴角噙着笑,心情很是美好,便是有人与他送文章,魏衡都能兴致勃勃点评两句。
“这首诗写的不错。”
太傅惊奇,从前太子于车马间批骂前来递文章学子被圣上斥责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太子因此多受处罚,其后殿下对这等送上门的文章少有好脸,今个那人文章能有多好,竟引来殿下如此夸赞。
朝臣起了兴趣,纷纷往这边看来,难闻太子殿下夸赞学子文章,魏衡年少时虽说顽劣,功课却也没落下,他赞可的文章,大约不能太差。
许是殿下难得夸人,那学子所作诗句引来蝴蝶效应,众人纷纷借阅。
不曾看的人难免好奇,怀揣拜读恭敬之心,便见那书上所作:
一片两片三片片,四片五片六片片。
七片八片许多片,转手一卖都不见。
众人:“……”
读过者仿若便秘。
秉承独蠢不如众蠢心思,前者看完面无表情交给后者,待旁人问起如何,便郑重点头,作无奈状,独自走开。
学者感慨,从前听说殿下当街怒斥学者,虽不知内容,如今,也能窥得一二殿下当时心境:“我想,我能理解殿下。”
另一人回头,执手相看泪眼,胸腔满腹牢骚,喷薄欲出,话语颠三倒四,无所出口:“我……我如今也能。”
再有一人走来,冷风扑面,给曾经不解殿下的自己狠狠一耳光,啪啪作响:“加我一个。”
越来越多人加入,抱作一团,低低啜泣,你一言我一语,道尽殿下多年心酸,是他们不懂,他们误会了殿下。
有人激情开口,敦敦挥墨三千笔,赞扬殿下坦直率真,敦厚宽容,有君子容人之风;批评那等才疏学浅,关公面前耍大刀还妄想一步登天的人,不自量力。
骂那些个信谣传谣,污蔑殿下之人。
魏太子风评竟无意间扭了过来。
……
清谈会一共半月,卯时相聚,辰时散场。
魏衡召众谋士书房议事。
“江云知可有消息?”
“回殿下,并无,安插在云州境内暗桩并未发现其踪影,不过殿下放心,江云知一旦现身,我等也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江潮备呢?”
“自从上次坑过殿下,被您晓之以情后,便安分守己待在屋中,并无旁的动作。”
张正良摇头:“药王谷一直派人看着,一直不曾有相似之人现身!”
魏国边防虽说已经换了个彻底,面对背叛,他心有隔应,不将人抓回弄死,魏衡难疏这口气。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鞭尸,定然不能轻易放过。”
魏衡收回目光,眼中兴味渐收,拨弄着毛笔,不甚在意询问:“那群老家伙都在做甚?”
周瑜城:“散播殿下谣言。”
“都说些什么?”
魏衡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后仰,那双只在楚时面前温柔的眸中带着些许锐利笑意,不达眼底,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疾不徐。
与林寺待的久了,便也酝酿出几分缓慢:“说孤背信弃义,不仁不义?还是说孤眼盲心瞎,铺张浪费?”
魏衡琢磨,这倒是比暴虐恣睢,嗜杀成性,凶神恶煞,止小儿夜啼好听些。
魏衡很是满意:“便让他们如此传着,孤听着甚好。”
张正良:“……”
殿下这是被骂多了,竟自娱出了乐趣?
几件大事儿议完,谋士纷纷退下。
楚时还在睡,本午憩半个时辰,如今延长了一个时辰。
魏衡将人叫醒,哄着人用了些茶:“可是饿了,晚膳还有些时候,阿寺可要尝尝梅花糕?”
万崇关时魏衡曾为他买过,尝过不错,便点头应下。
魏衡低头吻来,唇齿纠缠:“阿寺觉得我可甜?”
楚时:“……”
推开人起身,着衣后漱口,用膳。
魏衡紧追不舍:“阿寺还不曾回答我,甜不甜,你方才漱了口,可是嫌弃了我去,阿寺啊阿寺,这才几月,你便厌了旧人,好狠的心呐。”
楚时有哪他跟到哪,趁他不备,便搂上来,好一番磨蹭。
楚时奉行食不言,便无话,只将饭菜送入口中。
他不答,魏衡心思一转,便也不问了。
待人用过膳:“阿寺还未好好看过魏都街道吧,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
楚时应下,低头抿一口黄茶,沉浸书中。
这几日难得都是大晴天,骄阳正好。
为楚时披上紫色大氅,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圈:“嗯,不错,走吧。”
魏都街道楚时匆匆得见一面,很是热闹。
今个儿正好赶上集市,人群涌动,竟一时停滞不前,车夫将马车停在拐角,魏衡先行跳下车。
王泉守在殿下身旁,只见魏衡转身往马车中伸手:“来,我拉你。”
楚时并不似初时反抗不愿,知晓无用,便也随他,借着魏衡力道下车。
王泉原本盯着虚空眼神逐渐聚焦,落在殿下身旁的公子身上。
民间戏言,林公子便是那狐狸精转世,殿下即便看不上华阳君,也该相配一位高门贵女,如何也不能是一无权无势的商户。
魏衡近耳与楚时说笑,掌心捏着他手腕把玩,将人逗狠了,楚时便会收回手,不让他碰。
魏衡便又笑着凑上前,低声好一番哄,这才成功唤回那只手。
一股强烈视线如芒在背,楚时若有所觉,侧眸望去,转而垂下眸子,抽回手腕。
“哎,孤逗你的,没有不给你买。”
魏衡正说到给他糖葫芦,前提是楚时得亲他一口。
楚时被抢来时身上并无银两,太子府给的月钱他从未动过,济生每月送来,他便随手搁置,都是魏衡帮他放妥当。
此时论起,他竟用不告诉自己月钱地点威胁,若不亲这口,便不给他买。
上一次楚时想吃糖葫芦在万崇关内,那时与药性相冲,魏衡便没买,如今见了,便想让他尝尝,将手中糖葫芦递给他,一瞬不瞬盯着:“如何,味道怎样?”
楚时轻咬一口,细嚼慢咽:“尚可。”
魏衡勾起笑:“阿寺口中的尚可,可是极高评价,想当初,我与阿寺初次,竟也只得一极差呢,嗯?”
咬一口糖葫芦,吞下两颗:“孤当真好可怜。”
楚时手指轻颤,抬眸望他,复而勾唇,眸中洒落调侃:“那殿下当感谢床头那些话本。”
如此说上一句轻浮之言,于楚时是极大放肆,绯红迅速爬上脸颊,胸口酸酸涩涩,情绪复杂。